明歌抿着唇默默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揉了揉鼻子低声说:“那你路上小心。我也,我也想你了……”
她缓缓挂了电话,鼻子酸涩,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最先是默默流泪,越沉默越压抑,终于压抑不住闷痛,转身俯在床上大哭。
她想起换班时于珍珠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压着声音骂,现在钱难赚啊,不去赚钱全家喝西北风吗?我们那店里收成也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了,现在都下岗,都没钱……
……怎么这么没用。
明歌反复质问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想要依靠别人?甚至在展熠说要回来时,隐晦地松了口气。
你在指望谁?
展熠回来,她家里的经济压力就能解决吗?恋爱时的照顾也就罢了,难道真的指望展熠接起这个担子吗?
指望展熠养她全家吗?
怎么可能!做梦!
厚脸皮吸血鬼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明歌擦干眼泪,抽噎着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这里是她兼职存钱的地方,余额宝收益高一些,她的大多数存款都在这里。刨开微信里所剩无几的生活费,这是她最后也是全部的存款了。
但那些兼职大多是日结,没干多久也攒不了多少,目前也就四五千。
明歌调出拍下的收费单,拿计算器算了一下,应该能坚持两三天,她问了护士,说还是要看恢复情况,但大概不会超过十天。
明歌无意识想咬手指,算算如果去做兼职或者找个家教,一个月应该能还上。
她给于珍珠打了电话,说要换班,那边很快答应,她便提到了费用的问题:“之前有人约过我做家教……”
于珍珠立刻道:“钱的事你不用管,我都交了,放心。你别管。”
明歌有些迷惑,正要坚持,又被斩钉截铁地打断说不用。她沉默下来,道那就好。然而她坐在床上,精神也没有放松下来。
其实她隐约能感觉到,家中并没有贫穷到花个几万块天就要塌下来的程度,但是已经养成的习惯让她对金钱极度缺乏安全感,恐慌不安已经刻入骨血中。
什么时候能拥有安全感……
大概是她拥有很多很多,就像她拥有几千块的时候不会再对一百的花销心生抵触一样,她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对周围的环境感到放松,对一切未知拥有应对的勇气。
至少,要多到不用再依靠别人。
……
于珍珠回来后,明歌的压力骤减。医院守夜本身也不算特别累,到了后半夜就能搬床去走廊睡,明歌下午睡久了,夜里睡不着,就跟陈静仪聊天。
陈静仪知道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说些新鲜事。
这家伙熬夜到三点是常事,明歌看都一点多了,问她要不要睡,还是早睡早起对身体好。陈静仪当即表示:【看直播啊,这才一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吗!】
明歌无言片刻,笑了笑,回:【过几天过年了被拉着六点起床就老实了。】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提到压岁钱,明歌感慨道:【好想快点长大,想赚很多钱。】
陈静仪:【你学习不忙吗?】
明歌:【忙啊,不过习惯了也还能抽出时间,也不是天天都满课的。兼职日结的话也能攒一点,就是不太稳定。】
陈静仪:【那多简单,互联网搞个账号,号起来了接个广告就行,前期也不用太大精力,不行就撤,反正你那学历去哪都几万起手的。】
明歌:【啊?】
她也不是不上网,当然知道如今流量为王,但是她社恐且怂,一看到吵架就跪。表达欲倒是旺盛,不过看看评论吐槽几句就能满足,至于做互联网账号……
没想过。
明歌拉了拉羽绒服,沉思良久,才回复:【我再想想吧,等我爸好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