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过了一半，明歌就从网上买了相关专业书预习了一轮，打开为上学买的电脑，带上耳机，左边是网课，右边是展熠。

她看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咯噔，内容几乎完全不感兴趣，展熠就问要不要报个补习班，明歌哭笑不得道：“谁大学了还补习啊？”

她换了几个网课，感觉适应一点了，也没深入，大概浅层研究了一下，到时候还要配合老师的进度。明歌学完进入贤者模式，感觉有点疲惫，趴桌子上嘟囔：“这学习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还好啦，上学好歹有放假，”展熠往椅子上一靠，摊手苦笑：“可怜的打工人没有假期。”

明歌便笑道：“可怜的学生党现在也没有假期，就当我在陪你吧。很快我就来北城了。”

如今明歌在学习的时候，父母都是憋也得憋住了，没了那些常见的争吵声，她不适应的同时感觉舒服多了，果然，她优秀起来后，世界都和平了。

就在紧张又期待的时间流逝中，周薇发消息说她要去提前报道了。

明歌收到消息时晃神许久，知道以后周薇忙起来就难见了。她的抽屉里还放着后来买的气球发卡和发箍，发箍已经没有刚到时那么圆润饱满了，但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约周薇出去。

就在她纠结时，周薇又发了一句：【不约我出去玩玩？】

明歌高兴了，立刻回：【约约约！谁定地方？我来吧我知道郊区有家农家乐特别好吃！】

周薇停顿了一会，回：【好。】

得知真相时，对于那寻常又不寻常的几年，明歌是很感激的。

她有点悲观主义，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那次一冲动帮了周薇，周薇父亲提到她，没有学校的特殊关照，她在遇到容靖时，会是多么绝望恐怖的场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报答，一问恩人还已经牺牲了，辗转反侧记到现在，怎么也想回报周薇一次。

她请展熠帮忙订了热气球，又记了一大笔账，在网上搜了同款发卡和发箍，好在应该都是经典款，很好找到。

万事俱备，只差……周薇。

明歌深吸口气，鼓励自己，再难的难题都攻克了，感谢有什么说不出口？

展熠说过，一切正向的情绪都是要表达出来的。

明歌带上手机出门，坐公交车摇摇晃晃在郊区和周薇汇合，她身高腿长，剪了短发后更是雌雄莫辨、英气勃发，笑盈盈地站在公交站台上冲她招手。

“我就知道你出门必坐公交车，”周薇来牵她的手，“不晃吗？”

明歌含糊道：“嗯……戴着耳机听歌挺有氛围感的。”

周薇乐了：“浪漫主义是吧，考虑弃计算机从文吗？”

明歌故作正经地摇头：“公式不对，所以不行。如果是学医可以考虑，因为学医救不了……”

周薇赶紧笑着打住：“喂喂喂，再说就不合适了啊。”

明歌噗嗤笑出声，道：“先带你去个地方，再吃饭。”

周薇来了精神：“哦？惊喜吗？”

明歌道：“都说了是惊喜嘛。”

没走几步，一辆观光旅游车停在她们面前，明歌拿着手机对了一下，拉着她上车。

偌大的大巴车上只有她们两人，一路走山路绕来绕去，绕的人昏昏欲睡时，终于在一片平地上停了下来。

周薇下车时还在笑：“不会是来蹦极吧，你敢吗？”

明歌摇头，拉着她下车，周薇漫不经心扫视一圈，神情一滞，愣住了。

这是一大片打理精致的草坪，绿草如茵，平整柔软，草地上停了一个硕大的热气球筐，四周挂了一个个彩色小气球，像电视剧里的场景，唯美而梦幻。

明歌有些紧张，拉了拉她的手腕，把她拽上去。工作人员很快悄无声息出现，做好准备工作，热气球缓缓上升。明歌做好准备，解下身上的书包，准备拉开，结果拉链卡了，眼看着热气球越升越高，气出一头汗，差点上牙咬。

周薇：“……”

她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伸手帮明歌托住包底，将链条合拢一拉，开了，露出里面的黑色发箍。

明歌有些尴尬地把包放下，仰头伸长手臂给她戴上发箍，又从口袋里拿出发卡，小心翼翼别上鬓边，语气轻柔而温和：“这是送你的……不是什么昂贵东西。我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呢，可惜没留下什么印象，就记得圆圆的，和气球一样，不愧是小气球公主。这么久了，小气球公主都长这么高了。”

周薇神情呆滞，缓缓低头，看向明歌的眼睛，又哭又笑：“你知道这是给我家霸气戴的吗？”

明歌一僵，完了，马屁又拍马腿上了吗？

周薇突然伸手抱住她，眼泪滴答、滴答，落进了明歌的脖颈中。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正好此时小气球们被工作人员解开，哗啦啦一拥而起，如同烟花一般散进空中，缓缓飘动。

她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黑白的照片，苍老的狗。她送走了父亲，没多久又要送走狗。

霸气刚到家的时候，爸妈还对她说，警察能寿终正寝是不容易的事，要好好给霸气养老。但他们最终也没能比小狗活得久，她抱着霸气哭的时候，它会仰头闻闻她的眼泪，再舔一舔。温热的鼻息最后变成冰冷的盒子，一个手掌就能捧住，比爸妈的小一点，仿佛和它刚到家时一样大。

如今，她已经比所有人高了，就是妈妈回来了，也要仰头看她的，再也不是那个被妈妈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假装小公主飞起来的小不点了。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幻想，自己圆嘟嘟的身子可以和气球一样飞起来了。然而失去了幻想，此刻却真的去到了天空，蓝天白云，微风徐徐，伸手就能抓到云。

“……谢谢，”周薇哽咽着低声说：“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

明歌和周薇的学校都在北城，但警校开学要早一些，她走前特地帮明歌忽悠父母，说她俩一起报到，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