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契挠了挠后颈,“不如抱个猫儿来试试?抱个不足月的小猫,再备上羊奶放在一边,成不成便看夫人自己了。”
起码让她先从离魂状态中醒过来才是最要紧的。
还好这离魂之症与那狂症有几分共通之处,配药也好配,只是略有副作用。
加之这姑娘求生意志不坚,于是便造就了如今失魂嗜睡的病症。
“言之有理,那便听你的。”
闻清许动作快,前脚从孙契院中出来后脚便让钟无连夜出去聘只小猫回府。
晨光尚未破晓时,钟无揣着怀中略微隆起的一团便回了府。
城隍庙边常有卖狸奴的,夜深后钟无在城隍庙一带挨家问,砸了一袋子碎银才问出摊户下落。
最后聘回只通体金黄鼻尖湿粉的小小狸奴,刚从母猫怀中掏出来,还散着热气。
或许是没吃饱,也或许是觉察到没完全被衣料隔绝的寒气,一直咪咪地叫,小小软软的一团盘在掌心,让人听着便觉心软。
闻清许成人后越发不喜这些毛茸茸的长条软物,他穿着素白里衣蹙眉垂眸看,许久后才出声,“给我罢。”
“大人小心些,”钟无见他单手接过便没忍住提醒了句,被楞了一眼后赶忙找补,“大人小心,莫被这猫儿抓伤了。”
然而闻清许臂弯中的小黄猫连爪子还不会伸。
只是受了寒风本能往他手臂与身体的缝隙钻。
“知晓了,你退下罢,今日让钟宣与我出门。”闻清许转身进屋,长指轻捏住小猫后颈将它脑袋从缝隙中拔出些许。
金黄色的小猫软绵绵的,梅花般的小爪上缀着几个淡粉圆玉,瞧着确实可怜。
但愿如孙契所言那般有效。
他要去上值,便打算将猫儿小心翼翼地塞在谢知仪怀中。
她睡着,身子却仍保持侧着的姿势,闻清许轻捏住她胳膊抬起,这才将小黄团塞进去。
这小猫倒是会找地方,刚落窝眼还没睁便自觉寻到谢知仪软和温暖的身前趴着。
这原本是他的地方。
闻清许看了心烦,披了衣裳转身便往外走,又叫钟苓进来看着,省得谢知仪一不小心将这猫儿压坏了。
到时恐怕不仅不起效,反而要将人吓出个好歹。
这小狸奴出世刚满一月,不知是饿了还是怎得,刚安生一个时辰便咪咪嘛嘛地哼叫起来。
只是刚叫几声便停住了。
钟苓轻手轻脚地往前去瞧,就瞧见这猫儿微张着嘴将夫人搁在身前的细细指尖当作食粮在嘬着吃。
而乌发散在枕间的夫人还在睡。
放任自己头脑空空沉溺混沌的谢知仪被小而急促的绵音唤醒,她身子没动,只茫然地转动僵硬的眼珠。
竟看见怀中赫然有团金黄之物,再仔细看,是只脸小身子也小的猫儿,溜黑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将她看着。
她做的梦太多,便以为自己还是在昏沉中,哪知这小猫往前一扑,软和还散着暖烘烘日光气息的小身子便撞过来。
茸茸脑袋与谢知仪鼻尖撞了个正着。
她身子睡得都迟钝,也没躲,只愣愣地将它看着。
猫?
哪里来的?
小猫竖着尾巴用自己软和的身子在她下颌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咪咪地叫,又转过来好奇地看她。
下意识张嘴想喊什么,嘴上没喊出声心里也没想起来到底要喊什么,谢知仪又陷入茫然。
像是脑中有团雾,将她想知晓的都隔绝在后。
隐约能窥见什么,想仔细抓来看但在伸手时那些片段便消失了。
太多东西被隔在雾后,让人抓耳挠腮地难受,好似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将其尽数摊开。
只是这清明没能维持太久,甚至还不到半个时辰,由内而外的倦意便潮水般将她席卷,谢知仪强撑着保持自己清醒却还是没抵住陷入麻木。
她又变作无知无觉只睁着空洞眼眸的物件。
温热的苦涩的不知什么液体被玉匙压着舌根灌下,谢知仪像是被捆住,想挣想喊都只是徒劳。
内里的奋力挣扎也只换来尾指轻颤。
谢知仪忘了许多,却没忘对闻清许的抵触与疲惫,她能感知到外界,也忆起那日争吵。
心底便据此有了判断。
闻清许是想用药将她彻底困死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