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钊摇头,随即闭眼。
“好。”
于是妇人又开始说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据说有人找到秋氏的隐居地,屋舍尽毁,现场打斗痕迹明显,以往被秋氏所救之人依据秋氏给的方法也再不能联系不上他们......”
说着她叹了口气,眸光暗淡,“秋氏,只怕遭了大难。”
实在可惜,原本他们一族往辽云西南走,就是为了寻找神秘的秋氏族人,可惜还未找到,族人便几乎凋零殆尽,可惜如今快到了,秋氏却惨遭不测。
怎么会这样?
他们沈家,难不成是什么罪人之后吗?
可他们明明是丹修世家,也救人无数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妇人眼中模糊一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忽地耳边传来声音。
“姑姑,我要去苍吾。”
“什么?”妇人一愣,忙拭去眼角的泪,看向床上的孩子。
却见那孩子露出许久不曾见的笑,苍白,勉强,但眼中的光又似乎是真心的笑。
“不是姑姑你说的吗?”
妇人再次愣住:“我说的?我说了什么?”
“姑姑说,西南一带秋氏一族恐遭大难,只怕我们去了也无用。”
“是啊。”妇人点头,且这消息有滞后,传到他们耳中的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除去消息本身闭塞之外,还有人在帮秋氏隐瞒。
床榻传来嘎吱的响声,沈锦钊用手撑着床边慢慢挪动。
这是要起来,妇人忙伸手将人扶住。
双脚落地时,下肢无力,沈锦钊不由轻晃。
但他不在意,让妇人扶着自己慢慢走到窗边,外头是春日,柳暗花明蝴蝶纷飞,盎然的生机总是叫人心头愉悦。
“姑姑说,苍吾宗顾掌门收了个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女弟子,还将其独子与这女弟子定下婚约。”
沈素不解,“是,可是……难道跟秋氏有关?“
沈锦钊唇边笑意扩散,许久,才低低道,“不确定,但只要有可能,总要去试一试的。”
如若不试,不争,不求,名为死亡的巨剑就永远悬在头顶,无法撼动半分。
他怎么甘心。
洞穴内,睡梦中的男子握紧拳,手臂上青筋凸起,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
秋宴看去一眼,跨过沈锦钊,径直走到双目紧闭的粉衣少女身边。
她将手中散发寒意的剑探出,挑开少女遮住脸的几缕碎发。
洞穴静谧,女声幽幽。
“托你的福,倒是叫我看清了他们的脸。”
剑身横挑,凛冽的剑意划过脸颊,睡梦中的少女似乎感受到危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抽动。
将锋利的剑刃对准少女跳动的脉搏,再往下一毫,就能刺破她的肌肤。
对魔族来说,被清灵剑命中要害可是要命的。
但躺在地上的少女毫无反应,虽然眼皮不安地跳动,却终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秋宴由此确定,苏溪是真的陷入沉睡,而非做戏。
为什么?
陷入梦境和达到苏溪的目的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还是说,她全然未曾想过,自己会比她醒得更早。
剑光幽幽,照在洞中人脸上,晶莹的剑身倒映秋宴的脸。
她看着剑身若隐若现的一瓣瓣纹路,开始回想梦中所见的场景。
不算凶险,只是将过往循环播放几遍,将曾经走过的路再走几遍,过程中失去记忆,与梦中人融为一体,几乎意识不到所处所见只是梦境。
随着场景变化情绪起伏、坠落,意识不到只是梦境......
秋宴眸光闪动,视线扫过无声的洞穴。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都在梦中,都在循环自己的过往,且没有意识到是在做梦?
秋宴垂眸,取下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如果不是无字天书,她也不会这么快醒来,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永远醒不来呢?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随即又否认。
不会的,苏溪不会让他们留在这里,因为她还要回到苍吾宗,要跟顾卿怜成婚。
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拖入梦境的,苏溪又打算怎么做?
吃食?不对,东西是落卜潇的,当着面她也没机会动手。
又或者动手得更早?在他们跟玄龟对战顾不上看她的时候?
秋宴一边想着,一边将苏溪身上搜了个遍,并未找到异常之物,又顺便搜了沈锦钊的身,依旧没有收获。
突然,视线凝聚在少女微微张开的唇,秋宴伸手掰开柔软的唇瓣,快速从中取出一物。
手中的莹白药丸圆润亮泽,秋宴放到天书面前,“天书,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说着另一只手掰开沈锦钊的嘴,却没有看见药丸,只在舌尖残留一抹白色。货不一样啊,看来这位也被坑了。
小型天书跳出秋宴手心,围着药丸飞了一圈:【解药。】
“解药?”秋宴惊愕,他们中毒了吗?
【非毒,用于解阵。】
原来不是梦,是阵。
突然,秋宴想到什么,她将药丸收好,眼中闪过幽光。
“我是不是能入阵,进他们的梦?你知道怎么做吗?”
【是。】
小小的天书翻页,书页也很小,字也小,看着莫名可爱。
【某种意义上,我无所不知。】
它飞到半空,慢悠悠转一圈,问秋宴,【你要进哪一个?】
秋宴伸手指向一个人。
【好。】
字迹由浅到深,又由深到浅,一阵风后,洞穴内唯一清醒的身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身处梦境中尚且留有一丝清明以保证能够提前醒来的苏溪忽然顿住,眼中狠戾消散片刻,只听到耳边有男孩儿脆生生的笑。
那声音说,“看好了,这可是条难得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