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身上的东西也不是取了就能用,还得花心思研究吧?你现在取了东西走,就不怕被疯狗咬上?不怕被咬得连试药的机会都没有?”
她循循善诱,沈锦钊垂眸不语,但捏着短刃的手松了几分。
视线扫过女子身旁沉睡的人,男子同样呼吸平稳,平日里幽深冰冷的眼眸此刻紧闭,总是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显出几分柔和,长睫弯弯乖巧地扑在眼帘,还有几分稚嫩。
沈锦钊勾唇,“不过是幼犬。”
苏溪闻言简直笑出声,她放开手指缠绕的发丝,两步走到沈锦钊身边。
先是垂头看秋时一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举到沈锦钊面前,缓缓摇晃。
“那你就错了,半魔之身,哪里有幼犬可言。就算是幼犬,鼻子也很灵的,还很记仇。”
不算魔也不是人,无论那一头都不讨好,从生下来开始就在地狱里,算什么幼犬。
“半魔?”
沈锦钊诧异,嘴唇微张。
苏溪笑而不语,是啊是啊,你应该也会很感兴趣吧。
果然,沈锦钊眼中有亮光一闪而过,看向秋时的眼神都炙热几分。
半魔。
他唇角上扬,有趣,真是有趣,有着第一剑宗之称的苍吾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
半魔啊,他的血肯定很特别,不知是否有特殊功效。
又看向一旁的顾卿怜,顾家那不外传的剑法,不知是否也与血脉有关......
“诶,这个你就不要想了,这个是我的。”
察觉到沈锦钊的眼神,苏溪出声警告。
沈锦钊浅笑,对苏溪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还是觉得,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说话时舌尖上翘,露出藏在舌根下方含着的一枚丹药,表情带笑,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早在苏溪说今晚行动时,他便将这丸解毒丹含在口中,所以此时洞穴中的人沉睡,他和苏溪却能保持清醒。
下一回要让这么三个人无知无觉地躺在眼前,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苏溪沉吟片刻,缓缓道,“不如我告诉你,我说的好时机是什么时候......”
不知为何,少女的声音渐渐变得如同那些白雾一般飘渺、不可捉摸,沈锦钊察觉不对劲时,眼中的画面瞬间模糊,他已经看不清、站不稳。
咬破舌尖尝到一丝腥气,口中的丹药也狠狠嚼碎,却依然抵挡不住意识的消散。
“什,什么时候?”
用最后的力气问出这个问题,人就“扑通”一声软软倒下。
一时间洞穴内只剩一个娇小身影站立,苏溪将倒地的男子拖回原先的位置,一边动作一边道,“自然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在第一个营地时,苏溪就趁人不注意将那个人给的东西丢进了火堆,从引来的石甲玄龟和影狼来看,效果很好。
且为了防止被察觉,她将那人的香一分为二,味淡如水,在第二个营地也就是此处丢下剩余的香,又有烤肉的气味遮掩。
真是天助我也。
少女勾唇,将人摆好后倚着石壁坐下,“忘了告诉你,这丹不是解香的,只是用于延缓生效而已。”
她说着也闭上眼,能不能醒来,就看你自己了,锦钊兄。
但她是一定会醒来的,且比所有人都要醒得早,然后,她就能……
“真是天助我也!”
夜幕即将褪去,晨光熹微时,孟逍遥总算寻着踪迹看到两个人。
随着晨光穿透树枝,白雾渐渐散去,远处的两个人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远远看着白衣那个还有些莫名眼熟。
孟逍遥喜笑颜开,当下提步跑过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两人一头汗,正绕着原地打转,脚下的草都被踩得蔫了吧唧,四周的树也被剑气削断,看着如同与什么异兽大战过一场般。
“道友?两位道友?”
听不见呼唤,且身上带有一股极浅的香气,似乎跟碳灰中残留的味道出于同源。
孟逍遥见着黑衣的女子眼角有道疤,手执一长一短两柄剑,认出来这人是苍吾宗的落卜潇,另一个看脸清秀可爱,倒是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左右不见清灵君和其他几个人,孟逍遥断定他们碰上了麻烦。
在诀阳收到秋宴辗转几番递到她手上的信,说是要请她帮忙,内容简洁,只说只有她能帮,具体帮什么并未说清。
虽然没完全弄清楚,但孟逍遥还是高高兴兴地出发,原先还有些不解,此刻却有些明白了。
香气、迷障、原地打转,意识模糊……
这是阵法,还是加在香里极为隐秘的阵法,看来,清灵君碰上麻烦很高明啊。
可惜不巧,她对阵法也颇有研究。
不过,清灵君是怎么知道的呢?
洞穴内一片静谧,呼吸声浅浅,猛地,一个人影坐起来,汗水湿透后背。
这人缓缓站起身,走到一个人面前,手中的剑隐隐发出幽光,照亮女子安睡的容颜。
“托你的福,倒是叫我看清了他们的脸。”
她说话时看着剑身,上面倒映着半张脸,苍白,一双眸子,黑沉。
视线仿佛停滞,这人似在端详自己,又似透过剑身,不知在看什么。
突然,唇边掀起浅浅弧度,笑意苦涩。
如若不是这个差点醒不过来的梦,秋宴都快忘了,她的亲人们,是那般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