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曾经建议过阿迪雅希丝部长带你来做一次情感清洗，但她严词拒绝过，非说这项目反人类。”接待吴语笙的医生姓姜，具体叫什么她本人也记不太清，只用那串冰冷的编号代替了自己的名。

吴语笙心不在焉的靠着椅背，顶上的白灯刺的她眼疼，姜医生熟练的调试着参数，那张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诶呦喂，小小年纪记挂的东西和事还不少，二十根管子我看得乘个double才能彻底洗干净，让你心无杂念比修仙位面修无情道的还要……”

“我现在只想知道多少根针能缝住你那张嘴。”姜医生这张破嘴整个快穿局出了名的碎，威力堪比四十只启明和八十只葡萄再加三十个吴思贤同时在她耳边唱《大悲羊》，吴语笙寻思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一堆破事，人家姜医生也不心慈手软，知道这丫头片子能忍，愣是把头盔的功率调到了最高档。

“深呼吸，闭上眼睛，接下来有点痛是正常的，VR游戏玩过吗？清洗的过程和它差不多，你所挂念的那些人就是【boss】，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怪，最好是……虐杀。”

“准备好了吗？”

【清洗一旦开始将无法暂停，治疗过程中任务者若出现记忆错乱，头晕恶心，精神状态严重下降的情况请上报主神。】

【请任务者确认开始。】

闭上眼睛后吴语笙的眼前弹出了两个选项，Yes 和 No，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下了Yes，紧接着耳边传来了机械启动的嗡嗡声和蓝色软管里的金属细针刺穿皮肉和骨头的疼痛，吴语笙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猛然握紧，白色的束缚带禁锢住她的手腕脚踝和腰腹，她的手只能痛苦的扭动几下，身体像弓似的弯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鸣。

大意了，比她想象中的要疼。

黑色褪去，第一个场景载入成功，连绵不绝的阴雨天和众人悲怆的哭声让她怔愣在原地，吴语笙看了看福利院院长手里的骨灰盒，又看了看墓碑上王雅黑白色的小照片，下意识接过了那个刻着青鸟与祥云的骨灰盒。

“小雅生前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亲手埋葬她。”福利院的院长眼睛红肿的像核桃，吴语笙抿着唇，指尖勾着骨灰盒的边缘，泛白，发抖。

只不过这次，她心如止水。

在骨灰盒落地与他人尖叫响起的那一刻，周遭环境飞速变化，地铁里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这场景她熟，下一站就是道士王雅上车的起始站。

列车逐渐停稳，隔着玻璃门她很轻易的在人群中认出了那双绿眼睛，柴郡猫玩偶体内藏匿的水果刀捅穿了王雅的腹部，这个小道士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鬼魂，二人小指上纠缠的红线勒住了她细嫩的颈，吴语笙冷静的用沾着血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直到王雅墨绿的瞳失去光彩，直到她的胸膛不再起伏，第二个场景切换，她降临在那片冰原之上。

“要和我出去逛逛吗？”

正准备睡下的王雅面对突然对自己有了好脸色的“北极兔”是有点小鹿乱撞的，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应下，吴语笙嘴角上扬，她踮起脚，在对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你最好啦--”

她亲自己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冰天雪地里的寒冷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晕头转向，就连疼痛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尽管吴语笙的牙齿撕扯着她的胸膛，啃食着她的心脏，她也甘之如饴。

临死前，她获得了小美人鱼的拥抱。

冰原之上开不出娇嫩的玫瑰，因为爱意被冰封的荆棘以“生存”之名扼杀。

她温热的血也暖不化这荒芜的雪原。

冰雪消融，藤蔓自地下苏醒，她与王雅在洋馆前相对而立，不必多言，只不过这次用来自杀的餐刀划开了对方的脖颈。

若长生的惩罚是与她相遇，小鱼是否会选择迎着第一缕阳光化为泡沫？吴语笙不得而知，当莱西雅盖在她唇上的吻逐渐放肆时，黑魔女扼住了她的喉咙，让这条小鱼在甜蜜的幻梦中失去自己的生命。

以爱之名，送她归往极乐世界。

“再次见面之时，我会收回长存之诗赋予的的生命。”再坠下三十层楼前，“罗密欧”死死攥着“朱丽叶”的手，王雅的婚纱像白鸽的羽毛，她的未婚妻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泪水打湿了吴语笙漠然的面。

“你无法拯救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血肉蠕动，鲜艳的玫瑰花海中，那人背对着她，她机械似的转过头，墨绿的眼眸蓄满了晶莹的泪。

“杀了我，我的神明。”

“请用我的鲜血洗涤您被欺骗蒙蔽的心和眼，用我的灵魂伴您长存。”利剑的剑刃被她紧握，王雅的手扣住吴语笙的后脑，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无力的笑着，在洁白的神明额上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吻。

“祝您美梦长存--”

＊

【清洗已结束，恭喜您，各项指标一切正常，请任务者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完成任务，我们下次再会，Goodbye～】

还是别会了。

头盔和束缚带自动松开，她的头和身体得到了解放，别说，这玩意还挺有用，吴语笙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层层名为“情感”的枷锁悉数碎裂，再从姜医生那里领了一瓶混合果味的小熊软糖后，她步伐轻快的回到了自己的休息房间，躺在床上，失神的盯着天花板。

她不重要，吴语笙。

只有死掉的她才最有价值。

你不能再因为她而陷入一个无法苏醒的荒诞“美梦”，一个扭曲卑劣的谎言。

莫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