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事？夏续断又看了一眼秦随，忽地明白了过来。

随侍，也是要伺候主人的。

换句话说，他夏续断，是要伺候秦随的。

秦随眼中的兴致，纯属是想看他憋屈的模样。

然，夏续断不是什么骨子里清高的人，俗话说给钱的都是大爷，且秦随与齐冬眠不一样，秦随是京城里来的大老板，他该识时务的时候还是会擦亮眼睛的。

而且，工作时间，老板是大爷，大爷让倒茶，又没让他出去顶着烈日跑八百，算什么为难？

于是，夏续断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以无可挑剔的姿态缓缓倒满了一杯茶，然后继续低着头表示恭敬。

他这番动作做的很顺畅，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秦随却忽然眯起了眼，那张总是带着风流不正经的脸上逐渐显出了怀疑的窥探。

那个人，不会做这种事。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在折扇上，不大的声音震得一旁的程阙紧了心神，心里暗道京城来的大官定是对手下的人要求极严，由不得一点差错，看来这随侍回去以后怕是要挨点疼了。

而被担心的夏续断压根没听见那点声音，说白了他无父无母无九族，全家就他和一只猫。

换作七年前的他早在秦随那般看他的时候就把桌掀了，但人都是会变的，他早就躺平了。

但要说他有多怕秦随那倒也没有，他如此顺从其实只是因为现在是干活时间，有钱拿，尊重老板的每一个决定是好下属的品德。

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家的他突然听秦随缓声道：“程三公子，让人带着我这位随侍去程大人出事的地方看看吧，他别的本事没有，断案缉凶倒还练得不错。”

不等夏续断出声，程阙就连连应是，立马派人带着他出了大堂。

赶鸭子上架的夏续断无奈笑了，看来这京城老板的钱也不好挣，下次还是挣齐冬眠的钱好了。

出了大堂，身旁只有一个程家下人，他也懒得装了，直起腰背闲步跟在下人后面观察程府。

程府算不得大，应是程老太爷多次警醒过，后辈虽不缺钱财，但没大手大脚的显露家底，因此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园中种着些常见的花，不见得有多名贵，但足够应景。

夏续断本身是开花店的，对花的种类比较敏感便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倒是发现了点有意思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侧身问下人，“此花可有名字？”

那下人笑答，“这是近日县里正流行的花，名唤夹竹桃。”

“哦～这样啊。”夏续断笑笑，又问，“可有人专门提过要养它？”

下人想了想才缓声答道：“各位夫人都爱见此花的颜色，家主听闻此事便派人去种了几株，若说谁特别喜爱，倒真的没有。”

夏续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两人便没在此处多停留。

下人将他领到程老太爷的屋子后便候在外面，只让他一人进去。

程家家大业大，老太爷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虽谈不上奢侈，但也算华贵了。

整个卧房颇为整洁，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凶案现场，连点血气都没有，太干净了。

逛了一圈，他负手出门，随便抓了一个丫鬟问话。

“老太爷出事以后屋子有人整理过吗？”

那丫鬟神色怯怯，还是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县衙派了仵作来验尸，再三叮嘱奴婢们不要乱动，所以一直以来没人去整理屋子。”

夏续断又问道：“老太爷是什么时辰出的事？”

丫鬟答：“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老太爷觉少，每夜戌时左右便会惊醒一次，叫人进去换茶水，前日恰好是奴婢同房的一位姐姐值守，听她所说，换完茶水没多久，就听见老太爷大叫一声，再然后，就没气了。”

夏续断面色如常，只轻声道：“可以麻烦你将那位当日值守的姐姐叫过来吗？”

丫鬟见他与自己说话轻声细语还十分有礼，心下便轻松许多，没有推脱便应了下来。

又在老太爷的院子里四处转了转，没一会儿那丫鬟就带了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过来。

女子看起来比较沉稳，见到夏续断也没紧张，而是微微低着头等他询问。

夏续断微微一笑，“这位姐姐，能请你去老太爷屋里看看吗？”

女子诧异抬头又马上低下去，诺声道：“公子不必如此称呼奴婢，奴婢既是程家的人，自是要配合公子查案的。”

夏续断没有出声，而是带着女子进了屋子，让她看看这屋中摆设是否有变化。

女子细细看了半天，才摇摇头，“公子，这屋内摆设均未动过，一切都是老太爷所习惯的。”

夏续断点点头，没再问些别的，就让两人走了，至于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又过了片刻，一小厮过来说秦随与程阙聊完了，喊他回去，他拍拍手，不沾一点灰尘甩袖往回走。

到了正堂，就看见秦随摇着一把折扇笑眯眯地看着他，远远看去就跟个老狐狸一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些什么。

见了他，秦随张口就是，“夏老板，这次请你吃饭总不会再赶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