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孟怀姜也顺着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无法攻击,可原本属于这里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姜念水手中紧紧攥着破界符,绕过竹妖的攻击跑到城门,无妄海的海水在不断翻涌,在城外不远处掀起一人高的巨浪。
身后藤蔓在不断靠近,姜念水用尽全力将破界符送出,符纸贴近结界的那刻爆发出绚烂的光彩,随着砰的一声,结界破裂,无数海水开始涌入城中。
远处被谢到源缠住的竹妖猛地一抬头,见海水已经吞没了城门口,她呆愣片刻,接着笑道:“你们觉得这能救得了你们吗!海水进来,你们必定会被淹死!”
竹妖唤回藤蔓,就在藤蔓托着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宗南玉朝她撒出一团粉雾。
“怎么,你们还想先跑!”他摇摇手中的小瓶子,“不管你是真是假,这藤蔓可一定是真的,就算你带它出去,它中了毒很快便枯萎了,若你不带它出去,海水倒灌,对你毫无影响,可它就不一定了。它好不容易有了灵智,若你不想它死在这里,就带我们一起出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水,藤蔓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竹妖咬咬牙,不愿地点了点头。
就在身后海水吞没客栈的那刻,竹妖在空中迅速结印,眼中发出淡绿的幽光,紧接着众人眼前出现了一道金黄色大门,阿蔓将众人托在身上,一齐出了东洛。
再一睁眼,眼前还是东洛,只是这里仍然一片祥和,竹妖朝宗南玉张开掌心,“解药呢?”
“没有解药。”宗南玉耸耸肩,“那么短的时间哪能来得及下毒,不过,姑娘可将我们带出来,就说明你并不是险恶之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正色看着她,“可,奈何从贼?”
“呵!我这次是遭你诓骗,什么从不从贼,我替不夜天做事,对我来说,宗主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
“她让我在蜃楼中杀了你们,我技不如人,让你们侥幸逃脱,这我认了。”她抬眼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几人,“我劝你们尽早离开,省得给我找麻烦!”
竹妖说完便急急离开了,几人对视一眼,进了客栈收整行李。
竹林中,阿蔓靠在擦着大刀的女主腿边,几根藤蔓轻轻点着竹妖的小腿。
竹妖偏头笑着怼了怼阿蔓,看向远处,“他们合我眼缘,这么多年了,很少有人能牵制住紫芋,现在紫芋死了,杀不杀,也没那么重要了。”
城门外,周既明耷拉着眉毛,若不是他非要寻这七霞莲,后来的一切事都不会发生,白谷也不会为救他们而死。
白谷与他们虽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为了报恩,他毅然决然地跟着他们去找紫芊,遇到危险也会冲在前面,可他却为了一己私欲,害了他。
“白谷的死,是我的错。”他指甲紧紧抠着锦盒,指节开始泛白,他望着姜念水手中的拂尘渐渐出神,“姜姑娘,我知道你们此行历练有固定路线,下一处地点可能并不是神狐山,若是你信得过的话,我想去神狐山一趟,将他送回故土。”
姜念水抬眸看向他,将拂尘递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肩,“好,那这事便交予你了。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你不必愧疚。”
周既明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顿感酸涩,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白羽山与天虞山一向不合,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一路上,姜念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属实是有些疲累了。
她取下鬓间发簪把玩着,谢到源在外面驾着马车,马车悠悠扬扬地慢慢行着,林间阳光洒在手中玉簪上,折射出彩色的光线,打在车内的杯盏上,光亮映衬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几人脸上。
三人靠在马车上睡得昏昏沉沉,姜念水悄悄地撩开帘子看着面前坐得端正的人儿,思索片刻,从壶里倒了杯热水。
谢到源本就昏昏欲睡,身旁忽然坐了个人,下意识地抖了下胳膊,手中缰绳被一下拉紧,马车忽地加速,姜念水受惯性的影响向前一冲,将手中茶水尽数泼到谢到源身上。
“嘶——”
姜念水替他喊了声痛,这可是冒着热气的水啊!
谢到源看着冒着热气的右肩,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兄,你没事吧?”姜念水急忙用袖子擦着他的肩膀,“我说我不是意的,师兄你信吗?”
谢到源没作声,只是将她的手拨开。
姜念水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她看着谢到源越来越红的耳垂,只觉不妙,师兄竟气得连耳朵都憋红了。
姜念水挪到谢到源身旁坐下,“师兄,你没事吧?我这不是见天太冷,怕你冻着,才倒了杯热茶,不小心洒到你身上,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谢到源扭头对上她诚恳的目光,呆呆地点了点头。
姜念水见状舒了口气,继而看向他的右肩,“师兄,要不我去找宗南玉给你要点药膏吧,这么热的水,烫伤就不好了。”
一旁的谢到源听罢,忽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讶——她该不会是想要帮他上药吧?
“不用!”
谢到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姜念水被他突如其来的高声吓了一跳,暗自腹诽:声音这么大,这还叫没生气!
迎面的冷风吹得她眼睛干涩,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舒服些,她手里攥着空杯,“真不用啊?师兄,我也是怕你受伤,毕竟是烫水。”
谢到源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她微微偏过头,眼睛眯着看向他,看起来就像是强忍着泪水一样。
莫非,他刚刚太凶了?
她莫非就这么关心他,不仅给他倒水,还要替他上药?
谢到源慌乱地别过脸,感觉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烫,甚至比右肩传来的疼痛感还要剧烈,手中的缰绳被他紧紧攥住,“真的不用。”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太过生硬,余光又瞥见身旁人儿泛红的眼睛,更是觉得不妥,心里也莫名觉得发慌,“你不必多想,只是这些小伤本就不必小题大做。”
更何况要是问宗南玉要烫伤膏,他还指不定怎么揶揄他呢。
姜念水见他如此决绝,心里暗骂真是一头倔驴,看着他拉着缰绳的右胳膊小心地动了动,她叹了口气,钻回了帘子里。
谢到源听到她进了马车,顿时变得轻松下来,右肩处的疼痛感这才迅速袭来,他伸手撩起衣领扭头看了看,果然被烫红了一片。
身后忽然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到源后背一僵,忽然觉得有点浑身不舒服,难不成她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