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景阳城上元灯会上,罗晟见一女子立于树下,执笔在灯面上续写残诗。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墨印未干的“相思”二字。
“公子莫碰。”她发间银铃轻晃,避开他的指尖,扭头看着他。
也就是这一刻,罗晟觉得,她便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那日,他从各地搜集了许多字画,邀她来罗府与自己品鉴一二。
也就是那日,他才知道,她一直心有所属。
上元灯会,他对她一见钟情,她也对他心生爱慕。
当罗彧与陈青青指尖碰在一起的刹那,罗晟忽然在她眼中发现了如同自己看她一般的情绪。
他开始嫉妒。
罗彧不过是个病秧子,哪里值得她的喜爱!
在罗府说媒时,她哭着求他成全二人,而他那一向清高的大哥居然也会低三下四地求他放过二人。
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他没想到从小敬重的大哥居然会同他喜欢上同一个女子,还妄想与他争夺。
他给罗彧下了毒,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自由行动。
就在成婚前几日,他在罗彧院子里截获了一封信。
他将这信扔给榻上的罗彧,亲眼看着那人流下一滴无可奈何的泪水。
“大哥,她说,她要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无论是哪里,她都愿意。”
“大哥,我成全你们,如何?”
罗晟笑了,笑得癫狂。
他将一切都给了陈青青:将陈家一家人安置在最好的院落里,给了她所有女子都羡慕的无数珠宝聘礼,他支持她的任何喜好,为她搜集全天下的书画宝物。
可她居然肯为了一个病秧子抛下一切!
那好,她想要的,他都依她。
他替罗彧回了一封书信,约她在点妆阁三层见面。
果然,她兴高采烈地去了。
那夜,他找到了千面虺,许诺给她一副新的皮囊。
只要……她肯永远待在景阳城。
千面虺自是十分愿意的,毕竟,她喜欢一切好看的皮囊,而罗晟刚好可助她实现这一愿望。
当夜,陈青青独自一人来了山神庙。
陈家人自是以为她与那心上人趁夜逃走去了江南,第二日便根据原定计划报了官。
自此,世上再无陈青青。
罗晟带着千面虺站在罗彧面前,罗彧自是一眼就认出不对劲,拖着一副病体去了陈家寻陈青青的下落。
只是陈家人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以为还是罗府的人来要人,便将他赶出家门。
罗彧见陈青青已死,心灰意冷,没几日便饮恨而终。
罗晟将二人的尸体合于一棺,看着棺木里血肉模糊的陈青青,他笑了:她喜欢的,他都依她。
“现在,连你都要离我而去了吗!”
罗晟死死盯着对面的千面虺,他幽绿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怨恨,“我说过,你要永远都活在这副皮囊之下,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你莫不是刚刚被踢了一脚把脑子摔坏了!”
姜念水朝他翻了个白眼,“人家二人郎情妾意,你却非要拆散他们,还和这妖物沆瀣一气杀了那么多无辜少女,亲手将自己的兄长害死。如今居然还要强迫一只作恶成瘾的妖和你在一起。”
“我看,就算是刚刚不踢你那一脚,你这脑子也不甚灵光。”
“你!我要杀了你!”
他用尽力气挣扎起向姜念水出掌。
“砰”
罗晟重重地摔到墙上,姜念水有些意外地看着身旁同样出掌的谢到源。
罗晟缩在墙角吐了口鲜血,瞳孔缓缓变成了黑色。
“师兄这掌确实厉害啊!” 姜念水朝地上那人摇摇头,“这下,他可是彻底没了妖力了。”
罗晟很快就晕了过去,千面虺见此,忍不住开口哀求放她一条生路。
谢到源冷冷地看着她,“人的事,交给官府来办。你的事,自然是我们来办。”
“可她说过会放我一马!”
姜念水无辜地点了点头,“可你也说过,不用我放你一马了。”
就当谢到源刺向千面虺的瞬间,一把折扇飞过将剑身打偏。
“住手!”
白衣少年急急赶来,接过回旋折扇,挡在千面虺身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杀人!”
“光天化日?”顾蘅指着门外,“你看看这是光天化日吗!”
“杀人?”姜念水向前一步,“阁下不妨睁大眼睛看看,她是人吗?”
少年扭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女子,自是觉得是他们五人合力欺负弱小,“你们说话注意些,我看你们这行头倒也像是修仙之人,为何要行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姜念水咬紧后槽牙,恨不得一脚将此人踢出门外。
谢到源将她拦在身后,朝着面前少年开口道:“那不知阁下出自何门何派呢?”
少年摇了摇折扇,“白羽山,周既明。”
“白羽山的人?”
周既明昂起脑袋,“怎么,怕了吧,我告诉你们,这女子我偏要救了!”
谢到源扶了扶脑袋,许久吐出一句:“白羽山,没听说过啊。”
“哈哈哈哈哈……”顾蘅没忍住大笑出来,没想到大师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孟怀姜和宗南玉也皆是笑了出来。
姜念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是损人于无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