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过枝条,枝上麻雀一惊,扑簌着翅膀纷纷飞远。
姜念水扶着门框,一缕斜阳正巧掠过她鬓边珠钗,打在地上几道细碎光点。
她低头轻语:“倒也不是泄愤……”
“你说什么?”
谢到源向前一步,点点珠光打在他的白袍上,熠熠生辉。
姜念水一把拍在门框上,大步向前一跨,“我说,我就是故意打的你!”她偏头露出耳垂上乱颤的珠子,“谢师兄若是气不过——”
话尾被秋风吹散,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直直凝视着他。
谢到源咬紧嘴唇,不知是气得还是如何,整张脸开始涨红,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念水低下头嘴角翘起:果然,这大师兄的毛病,还是得让她狠狠地怼着才行。
“你!”
“我如何?”
姜念水瞪大眼睛,又是向前一步,“师兄可不能恃强凌弱,明明就是师兄你老是自己生闷气,我都同你解释过了,还特意买来莲子粥和桂花糕同你赔罪,可你还将我赶出来!”
谢到源饶是被她这巧舌如簧的模样气笑,“你!”
“我又如何?!”她双手叉腰。
“你次次不听话,这次又独自和那鼠妖离开,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
谢到源两颊通红,怕她又打断,一刻不停地说完,怕是此生都没用过这么快的语速。
“那,那我…不是知道它没什么妖术,才——”
“若是它刻意伪装呢?”
“那不没伪装吗?”
“……”
对面宗南玉递给孟怀姜一杯茶,低声笑道:“谢到源那臭脾气,就该这样治治。”
次日卯时,四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宗南玉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昨日那番场景,他早该想到的,早知如此,不论如何也得让姜念水服个软。
晨雾未散,姜念水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站着,面前这人面色铁青地盯着她看。
昨日二人大吵一架,她倒是舒心了,只是把谢到源怼得哑口无言。
这师兄当真是个小古板,昨日她本意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倒是当真了,一板一眼地开始数落起她了,激得她没控制住,也当了真。
可这师兄还是师兄,位高一级压死人,一早便叫众人起来练剑。
“第七式力道不够。”
谢到源抱臂倚在树旁,偏头看向她。
姜念水抬眼瞥了他一眼,静心凝气,手中长剑一挥,剑气裹着寒芒劈开晨雾。
随着砰的一声,面前石桌自上而下裂起裂痕。
顾蘅倒吸了口凉气。
“哎呦!小师妹这一剑,倒是省了这客栈掌柜的再寻匠人雕刻的功夫!”顾蘅跑向前,指腹划过裂缝,“只是,不知这掌柜的看见是何心境啊。”
像是要应和他的话似的,那石桌轰的一声便碎成一地乱石。
谢到源直愣愣地看着满地狼藉。
她就对他这么不满?
昨日难道骂得还不够尽兴?
姜念水看着他的眼神,内心大叫冤枉,这真的不是她故意的啊!
那客栈掌柜的听见声响是马不停蹄地就跑到院中,看见那满地狼藉时又是两眼一黑,这石桌可是他花大价钱请匠人打造的!
眼看这掌柜的处在发怒边缘,顾蘅急急上前商讨。
“你狮子大开口,这个破石桌居然要三十两银子!”
天虞山的月例银是按照平时课业、考核来分发的。
青鸾峰本就不富裕,月例银并不多,再加上他平日课业也不甚理想,这三十两银子确实太过离谱。
“小公子此言差矣,这石桌可是我特意找人打造的,光工期就好几个月,三十两银子,也是我亏了不少!”
那掌柜做出一副不给钱便要送几人见官的模样。
最后,还是谢到源出了三十两银子将他打发走。
被这事一闹,众人倒是没再练剑,姜念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只是需要谢到源破费了。
眼见谢到源要出院子,她连忙跟在他身后。
“师兄,我这真的不是有意而为。”
谢到源嗯了一声。
他倒是面色如常——还是那么死鱼脸。
“昨日啊是我不对,不过,师兄还是师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三十两银子,我改日必还。”
谢到源停下脚步,“择日不如撞日,我觉得今日还,甚好。”
姜念水的假笑凝固在脸上,这谢到源当真是个呆瓜,一点也听不出话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