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枝头,几片落叶飞到姜念水肩上,她也无暇顾及。
因为,她太饿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咕噜声,姜念水的耳根子瞬间通红。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个包子,顾蘅朝她努努嘴,“快吃吧,我还偷藏了一个。”
二人相视一笑,少年替她拍下肩上落叶。
“下次来小厨房,可要偷偷与我说好。”
暮云阁西厢,谢到源脱了外衫,将油纸包裹的两块糕点妥善安置在玉盘中,吹灭了烛光。
次日,是孟怀姜把二人叫醒的。
卯时已过,谢到源提着三把长剑来到了御剑谷。
“铛”
三把剑齐齐摔到地上,谢到源看着面前的二人,冷声道:“她呢?”
“师兄,我在这儿呢!”
阳光下,一抹月色身影向他奔来。
少女发间那支蝴蝶戏花银簪早已跑歪了,发髻松松垮垮的盘在头上,几缕青丝散落下来,黏在沁汗的颈侧。
她跑至顾蘅身侧,发间的银簪终于不堪重负,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少女一惊,连忙蹲下拾起银簪。
谢到源眼神挪开,不再看她。
太阳在西山头上隐去最后一束阳光,顾蘅将剑一扔,朝着晚霞伸了一个懒腰。
“二位小师妹,走吧,用我们来之不易的晚膳去!”
“谢师兄吩咐过,你和念水,禁食一日。”
顾蘅和姜念水的笑容就此凝固。
顾蘅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斜着脑袋凑近孟怀姜:“小师妹,你怎可如此狠心,我可是你的亲亲师兄啊!” 他锤着胸脯,痛彻心扉地继续道:“怀姜啊怀姜,枉你名字里带着‘怀姜’二字,你这一点也不念着点姜师妹啊!你这小师妹可是整整饿了一天啊!你怎忍心看你的亲亲同门受如此之苦!”
顾蘅越说越激动,表情诚挚到让姜念水都快要流泪了。
只是,孟怀姜可不吃这一套。
“顾蘅,我可不是你的师妹,你我本是同期弟子,哪里来的师兄师妹。再者,师尊不在,谢师兄便算得上是我们的半个师傅,抱歉,师命难违,烦请这位同门不要让我难办。”
孟怀姜偏过头,冷淡的目光落在姜念水身上。
姜念水尴尬地嘻嘻一声,反手将不断哀求的顾蘅拖走。
“没想到这孟怀姜这么软硬不吃,小师妹,你说,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忍受住此般饥饿之苦。该不会,她事先偷偷藏了吃食?这也太不厚道了!”
姜念水叹了口气,她也是没料到孟怀姜的性格如此古板,说一不二。
不过,最最可恨的还是那谢到源!
此人心机颇深,竟去而复返,打她个措手不及,还善用人心,将那美如天仙的宝贝孟怀姜培养成他的同僚,合起伙来虐待他们二人!
想到这,姜念水握紧双拳,下定决心,此仇不报非仙女!
“顾蘅!人是铁,饭是钢,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夜,顾蘅溜进山里逮了只野兔。
“罪过罪过啊!小兔子,若是你有怨言,便去寻那姓谢名到源的家伙,他就住在暮云苑最西的那一间,记住,一定是最西面!”
看着姜念水对着野兔念念叨叨了半响,顾蘅抿着嘴角偷笑,将那兔子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不一会便传来一股烤肉香。
二人朝着兔肉同时咽口水——这可是来这天虞山上头一顿荤!
这几日那瘟神只许他们食素,日日青菜胡萝卜,就连那包子都是青菜馅的。
姜念水觉得她都要吃成兔子了!
滋滋作响的油泡开始破裂,顾蘅的剑尖挑开外皮,内里脂膏瞬间化作滚烫的琼浆,顺着剑尖流淌下来,热气蒸腾间露出了肥美的嫩肉。
兔肉入口,先是酥脆的外皮,迸出混着野茴香和椒盐的焦香,齿列碾过时,嫩肉如云絮般层层塌陷。
当最后一口美味咽入肚中,姜念水忽然就悟了——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啊!
久违的饱腹感让姜念水陷入了沉沉的美梦之中,她全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念水、顾蘅,你们给我滚出来!!!”
还未曾从吃兔肉的美梦里挣脱出来,姜念水便听到有一熟悉的声音在叫唤她。
等等,这声音是——瘟神谢!到!源!
姜念水猛地坐起,难不成,自己又睡过了?!
不过,嘿嘿,好像顾蘅也睡过了,那便可放心了。
另一旁的顾蘅听到同伴的名字,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暗爽着幸好不是他一人睡过。
然而,门外的场景却是不如他们所料。
“谢师兄,不是我们信口开河刻意来为难你。”为首的女子将手中之物递给谢到源,“这是灵兽峰的时痕镜,你们青鸾峰里的人不仅抓了我们的灵兔,居然还烤了吃,这,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到源冷笑一声,忍不住扶额叹气。
他好像给自己选了个不太听话的小师妹。
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