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机和范云一前一后从府里走了出来,黄沙漫天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裤,脸庞却圆润的商人,正在向众人展示着什么。
他时高时低的声音在小巷子里回荡着,“这可是难得的宝贝!玄机夫人嫡传弟子研究出来的救命宝贝啊!"
围观群众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声,不断有人朝他围拢去。
褚玄机蹙眉。
这叫卖的人,口口声声说,他卖的是她嫡传弟子造出来的东西……没错,她是有一个嫡传弟子庾三娘。
庾三娘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她从未来过北方,况且,如今庾三娘远在大别山,她造出来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京兆?
褚玄机一步一步,不徐不慢地走向人群。
她身后的范云,望着褚玄机清瘦挺直的背脊,面色恍惚了一瞬,褚玄机让他想起庾三娘,想到庾三娘,他便想起最近自己一时脑热做下的决定。
范云的情绪逐渐低迷下来。
那日,如往常一样,一大早起来,他便去找徐晁在商讨筹集钱粮的办法。
大周朝国库空虚,两人正一筹莫展时,徐灵素抱着一个黑色匣子走了进来,她说她能为边境的战士筹集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啊!听到这话他很激动。
起身对着徐灵素长揖一拱,范云道:“我替数万万边关将士谢过徐姑娘大仁大义!”
徐灵素回以淡淡一笑,温柔地抚摸着怀中匣子,徐灵素娟秀的面上浮起一丝自豪,“公子有所不知,灵素制有一宝物,这宝物曾得过玄机夫人青眼。”
徐灵素打开匣子,匣子锃亮的小刀具和诸多治伤的药粉便出现在范云的视野中,“如今这乱世,谁都要求自保……这保命的药包,灵素早已制了上万个……如今只需将这救命的药包卖出去,便能筹集到十万两白银!”
范云听得精神一震!
的确!
生逢乱世,战争频发,但凡是人,一听说有这样的药包,还不蜂涌而至?
将这些药包卖出去,还愁筹不到银两?
范云一脸兴致勃勃。
徐晁却赫然开口否决了,“胡闹!你做的那些药包,全是你的绣品,将那些药包卖出,必定有毁你闺誉!”
徐晁说的话,在理。
范云却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可以帮忙出面卖药包,可转念一想,他这样做,明显抢走了徐灵素的功劳!
正左右为难之际,于袅袅腾空的烟雾中,猝不及防地,他对上徐灵素水灵灵的凤眸。
他眼一花,凤眸幻化成另一双时而淡漠,时而温柔的杏眼。
范云脑袋一热,竟脱口道:“莫怕……若此举当真能为边疆战士筹集到十万两银两……你若不嫌,云愿娶你为妻!”
……
想起那日的事,范云只觉得头疼,在金銮殿上与王呈祥对骂,头也没这么疼过!
轻锤着涨疼的脑袋,范云走向褚玄机。
“……这,当真是玄机夫人嫡传弟子制成的药包?”人群中,穿着方格缎衣的中年男子拿着黑色药包疑惑地问道。
最近几日,京兆里出现'救命’药包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戴着斗笠的商人,正掖着粗布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闻言他猛一瞪眼,一把将那黑色药包抢了过去,“爱信不信!”
忽而撇嘴笑了一声,“你这陋货,有眼不识泰山!你好好看看我这药包,货真价实的‘救命’药包,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都抢疯了!”
“我好不容易买到几包,本指望它能在关键时救我一家子一命,怎奈城里贵人多,脾气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想要强抢!”
那商人夸张地皱着眉,白嫩的额头上顿时起了几道深深的褶子,“这是天快黑了,我可也不敢再往郊外跑了!不如就在这里停下,一百两一个,卖给有缘人!”
周围的人半信半疑地对视了一眼。
商人一看众人脸色犹豫,麻利地将手上的黑色药包拆开,露出里面精巧的刀具,还有各色包裹着药粉的纸包。
商人手摸着一把指宽的尖刀,心一横,拿着便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
粗布衣裳破了。
血珠子浸了出来,汩汩流出,滴到地上,片刻的功夫便在地上积成一滩,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呼。商人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忍着疼痛,他撩开袖口,露出白白的手臂上,细细的,巴掌长的伤口。众人看着商人手中的小刀,露出畏惧之色,显然,这些人没想到这小刀竟然这么锋利!
商人流了不少血,他感觉头有些眩晕,也不敢再耽搁,忙从药包上取了一个粉色的纸包,用嘴咬着,用力扯开。
粉末抖落在伤口处,很快,商人手臂上的伤口便止住血。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商人忍着痛,又取了一个红色的纸包扯开,如法炮制,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伤口上,很快疼痛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