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是村长的小名,因为他排行第二,所以家人为了方便,就顺嘴这么一直喊着。这个称呼年轻一辈的可能不一定知道,但年长一辈的可是很清楚的。村里现在除了村长之外,还是有不少年长者在的。所以,这话一出来,有人就开始动摇了。这称呼现在几乎没人喊过了,能喊出这称呼的除了村里的长辈,外人肯定是不知情的。
这时,人群中一位老人被家人搀扶了起来,他面向着放祖先牌位的台子问道:“老祖宗,您说村长他骗了我们,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被喊作“祖宗”的又开始一字一顿道:“引鬼入祠,困吾其身,蛊惑人心,迫害子孙,罪恶滔天。”
听到这些控诉,村民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其他先不表,单迫害子孙这句,就让大家不明白。
老人接着问道:“村长说接孩子到神身边,随其左右,这是天大的恩泽。孩子去了那里不仅不用再受苦了,而且神也会更好地保佑我们整个村子,何来迫害一说啊?”
“祖宗”怒道:“执迷不悟,一派胡言!倘若你们认为二小子说的是真的,你们就让他对天发誓,你看他敢还是不敢?”
众人又纷纷看向村长,村长不动声色,心下却心虚起来。不到片刻功夫他调整好状态,用拐杖敲击地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道:“你们居然不相信我,却相信这个妖怪,太令我失望了……”他说着又指着一个个村民道:“你家孩子得了重病是不是神的药把他治好的?你家走丢的那头黄牛是不是神开示替你寻回的,还有你家的……,你家的……你们都忘记了吗?”
那些得到过帮助的村民听到村长的指责,羞愧难堪起来。
这时,小妹的爹抱着小妹冲出了人群对众人道:“各位乡亲,容我说一句话。我有证据证明村长说的是假话。”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你有什么证据?”有人道。
“小妹就是证据。”小妹的爹把小妹又抱紧了些,接着道:“你们都知道小妹被送去做仙童了,你们可知道小妹为什么又回来了吗?有一晚,我爹给我托梦,在梦里他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他说我不该把小妹送入地狱。我看他浑身都是伤,就问他怎么了。他说祠堂里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妖怪,它要吃掉小妹。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它吃了好几个孩子了,可是他们被绳索绑着无法阻止,他们用尽了全力好不容易挣脱了这才把妖怪打伤,救出了小妹。”
“你这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小妹得罪了神仙,被赶回来了吧?”有人道。
听到这话有人开始嘲笑起来。
小妹的爹苦笑道:“我倒是庆幸小妹被‘赶’了回来,因为这样我们还能一家团聚。刚才祖宗说的话大伙也听见了,倘若大伙觉得是让孩子去享福,为什么不主动让自己家孩子去。哪次抽签,不都是躲在后面,没抽中就在那暗自庆幸。”
“抽中了算你倒霉,怪不得我们。”
“是啊,都是为了村子好。”
“牺牲一个,能救全村也是值得的。”
人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
小妹的爹听到这些话很是气愤,他道:“让一个孩子替整个村子承担灾难,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对吗?你们真的信是神在保佑着我们而不是在害我们吗?”
此时,村长的眼神阴狠起来,沉声对小妹的爹道:“你可想好了再说,污蔑了神,可是会降罪于你的。到时,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小妹的娘此时挤出人群,赶忙上前拉住自己的丈夫道:“你疯了,别添乱了,快跟我下去。”
“我没疯,我也不会走的。今日,我偏要跟你们说道说道。”小妹的阿爹望向村长,眼神坚毅,接着道:“大伙还记得吗?我们村子有那座神像以前,大伙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不说多富裕吧,至少都过的平安和顺,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但是,当我们村子有了那座神像以后,大伙想想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家家不得安宁,不是东家出事就是西家出事,每日都提心吊胆,怕说错话,怕做错事。大伙想想,为什么会这样?村长说都是神在保佑大伙,真的是它在保佑大伙吗?它有大神通,无处不在,无所不能,那么厉害,为什么又要让大伙把孩子送给它,不照着做就要降罪惩罚,这真的是神会做的事吗?不是。制造灾祸的是它,解决困境的还是它,既害我们,又救我们,让我们又怕又敬。这样它才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双手奉送我们的孩子,好成为它的口粮。”
这段震耳欲聋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村长见事态不妙,朝身旁的年轻小伙递了个眼神,示意让他动手。
小妹的阿爹没察觉,接着道:“我话说完了,要是你真有本事就让它惩罚我好了,我就站在列祖列宗面前等着,一步也不动,我倒是要看看它有多大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那年轻小伙要动手时,后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这动静是谁弄出来的呢?正是躲在暗处的叶莱和林成惜。
他们从暗道回来后,就乔装打扮,穿着村民的衣裳躲在暗处,配合制造着这一切的异象,又借着“祖宗”和小妹爹的口倒出实情。他们知道,要让村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坍塌,就必须要把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所以,最后他们要让神像的真实面目展现在众人眼前。
果不其然,当众人赶到后院,看见神像真正的那一张面孔后,都吓得惊呼起来。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什么叫作“引鬼入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