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看来，被厌弃是假的，可是波本却冥冥之中感觉，这个银发年轻人身上的这种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并不是来自于他是谁的人，而是来自于自身。

想清这一点，波本立刻换上客气的表情，亲自倒了茶推到谢知跟前：“那就请先生替我多谢执政官大人关心了。帝国如今有先生您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这个老人家真是欣慰啊。”

谢知给他面子，端起茶杯先是拨拉一下杯盖，嗅了嗅香气，他的嘴已经被西里斯的手艺养刁了，在外面喝什么茶都觉得滋味不好，但毕竟今天来有任务在身，只好皱着眉头品了一口才放下。

他借机提道：“多谢阁下高看，教廷里也是人才辈出啊，想必今年的几位大主教候选人，各个都才能出众吧？”

波本呵呵笑了两声：“是的，候选人里名叫休斯顿的那个年轻人一向恪守戒律，虔诚苦修，我想把我的票投给他。”

“如果的确是个好人，我会替他在执政官大人面前美言的。”

如果调查没出错的话，今年最有望获得大主教之位的，一个是休斯顿，另一个就是克劳德，红衣主教一票顶普通人的三票，他若是投给休斯顿，那克劳德怕是无望了。

波本看样子很高兴，打开桌子下的一个抽屉，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珠宝，得意道：“只要您肯吹吹枕边风，什么都好说。”

对于这个“枕边风”，谢知撇撇嘴，心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停止造我的职场黄谣了啊！

下一秒，他突然觉得好困，眼皮一下子就抬不起来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咚一下趴在了桌上。

……

早晨，丽榭黛宫，监狱内。

一个有点面熟又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躺在牢房冰冷的地板上，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暴躁地用身体撞击铁栏杆。

西里斯眯了眯眼，看着达米安呈上来的罪证——一支水烟壶。

“小谢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水烟本来是和香烟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竟然在烟草里掺入极乐膏。”

“极乐膏？”

“恶魔族擅长精神控制类的魔法，因此恶魔之国培植一种他们那儿才能生长的特产，就是极乐膏的原料，叫做噬魂花，只要少量吸入一点，就会变成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一辈子都是极乐膏的奴隶。”

听到这，西里斯不禁咋舌：“还真是罪恶的种族。”

他低垂眉眼看了看牢房里的那人，暗卫将他捉拿后，认出此人是财政部长梅丽莎手下的一个副手。

这样的小官员，西里斯没有太大印象，但他觉得可怕——极乐膏竟然已经腐蚀到了皇宫内部来，那贵族之中、民间又已经成了何等情况呢！

他问道：“这是怎么查到的？”

达米安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牢房里的人：“一旦食用了这玩意儿，一天不碰就如万蚁噬心，痛苦难忍，我只需稍稍骗他一下，他就全招了，只期望招了我能给他吸一点那个东西。”

西里斯倒是没想到，当年缺心眼的玩伴，如今竟然也会这些手段了，他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仔细道：“这次调查还是一样，不能拿到议政厅上说，会走漏风声的。”

从前每次他发现哪里不对劲，到议政厅一公布，一下令，最终的结果就是一群人弄一些假的报告粉饰太平来糊弄他，实则把他的新政当成了敛财的工具。

经过这几次和谢知私下调查，倒是反而做成些实事来。只是他也知道，身为一国之主，他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奈何如今身边可信可用的人，只有达米安了。

达米安了然地点点头。

西里斯吩咐道：“继续往下查，我们和恶魔族已经断交，正值边境封锁，这个时候他们再想走私极乐膏必定要铤而走险，正是抓他们的好时机。”

“好！”达米安不假思索地应下，“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看到达米安还是儿时那副乐观开朗的模样，西里斯舒心地笑了笑，好奇地问：“他们如今都厌恶我，怕我，算计我，你为什么还追随我？”

红发青年不解地皱起眉头，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因为我可是先帝钦点，派来跟你做朋友的啊！”

“那叫伴读。”

“伴读不就是朋友吗？”达米安嘿嘿一笑，“从小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朋友了。你那么聪明，又不需要我陪你学习，我就是来跟你当朋友，当兄弟的！”

“……”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阴暗压抑的监牢，回到阳光灿烂的广场上，穿过偌大的广场往主殿走去。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达米安神秘兮兮地摇头晃脑起来。

“什么？”西里斯敷衍地问。

“其实，小时候最开始我也觉得你挺讨厌的。”

“？”西里斯一时语塞，心想着，我难道还要夸你诚实吗？

“但是每次进宫后先帝都会偷偷给我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