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ptsd了。当然，宋岭何多多少少带着玩笑的意味，不过，这一切放在万科那由他看来截然不同。

在万科眼中，今天的宋岭何表面上依旧对他保持文雅温和的态度，虽然有几分带着排斥的距离感，但他将这些当作宋岭何对他们感到不满的人之常情。至于宋岭何后面的那句话，万科将其当成好心，甚至还因此对没有因为之前误会产生愧疚的自己进行了谴责。

毕竟只要去掉偏见，从某种程度上说宋岭何是个不错的人，他虽然有些脾性但整体上性格很好，他好相处、温和谦逊、彬彬有礼……从一个世俗的角度上看他真是个不错的青年。虽然最近万科听到了一点关于宋岭何性格的谣传，但眼见为实。

不过在这一切的暂时认知之下，万科还有一个怀疑，便是宋岭何和那个人是否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或者说，宋岭何在上善教中地位特殊以至于正常教众见不到。第二大队为了确认教众没有见过宋岭何甚至用上了测谎仪，但没见过并不代表宋岭何和上善教无关。

万科摇头，真切地说：“抱歉，之前因为一个视频把你误抓了。”

“啊！这件事啊？”宋岭何不好意思地笑笑，摇头，“有视频的事我没早点说，还是我妨碍你们办案了呢。不过……有些事情我确实不太记得了，还有些是不想告诉别人的私事，还请见谅。”

“都能理解。”

这天出现在宋岭何面前的万科和以往实在不同，以至于宋岭何简直要认为万科是不是给人换了芯。

宋岭何微笑，往周围看了下，疑惑：“万乐没跟在你身边吗？”

“万乐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在家待在父亲身边了。”

“不舒服？”宋岭何关心道：“流感？”

“嗯，还行，不算严重，估计过个三四天也就好了，只是他前面劲比较大现在不想出来。”

宋岭何作了然神情。

“对了，万队长，上回看见有人在追你，是什么人啊？”

“上善教的人。”万科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上善教已经传播得这么广了，我们抓到的这个甚至连字都不怎么认识就已经信了，真是匪夷所思。”

“万队长，这你就不知道了，最开始的时候都是过得越苦的人越需要信教。”服务员将牛排送上来了，宋岭何叠好餐巾，慢条斯理地开始对牛排下刀，万科注意到，他拿刀叉的时候左右手是反着来的。

“因为过得苦所以需要信仰支撑自己生活下去、才会信那所谓的邪教，你现在抓住的这个应该也是这样吧？被挤出社会欣欣向荣的大流、生活困窘艰难。”

宋岭何将一块还带着红血丝的肉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回味，万科看了眼，一种莫名的感觉浮现在心上，不适地偏过头。

“我们查了下，他的情况和你说得差不多。”

“哎……”宋岭何低声轻叹，面容带着怜悯，却没多说什么。

两人均是无言，气氛一时间凝滞，最后两人也算是不欢而散。

那天，宋岭何没叫车，他出了店门后便就着阴暗的天色在路上缓慢步行，某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宋岭何被一双手匆匆拉近了便利店。

转头，是向晚的脸。

“是你？”

向晚点头，“是我，对了，你刚才怎么懵懵的？是不开心吗？”好久不见，她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就连关心的模样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

宋岭何眼珠轻转，摇头，“没怎么，想事情所以注意力不集中，对了，你怎么在这？”

“我就住在不远的地方，过来买点东西。”

“哦？还真是巧合啊！”

两人在便利店的桌椅前坐下，透过店中那面透明的玻璃看着路上的行人。店中隐隐飘起香味，是关东煮与微波炉加热食物的气息，开始有男男女女在两人附近坐下。

“你吃过东西了吗？”

“嗯。”

向晚离开几分钟买了份关东煮。

“上次真的是意外，我们两个都不知道对方也在调查。”

“确实。”宋岭何静静看着窗外雨水打湿玻璃，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漾开波纹。雨水的一动一静都别有滋味，幽静却旖旎，将城市中的粉尘压下，让低处的人嗅到大地的气息，并感受空气被清洗过的湿润清冷。

他喜欢雨天，正如母亲喜欢看花，不同于父亲喜欢厨艺。

“对了，那位姥姥现在怎么样了？”

向晚吹着豆腐，“挺好，说来也是神奇，原本老人家阿尔兹海默症很严重，没想到就连这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就上会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很正常吗？据说之前她可不是那样，除了这个就连医生没办法的肝病都神奇地好了。”

“这么神奇？”

“是的，这也算是老天对这位老人的补偿吧……只是唯一的亲人都死了，老人家不容易啊……”

“是很不容易。”宋岭何看着路上没带伞的行人慌忙逃窜、看着母慈子孝、看着雨水打坏花瓣，他将耳朵分裂开一半留给向晚一半迎接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