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一如既往地快步跟上,若无其事:“还问了我的初恋。”
“?”
霎时脚步就放缓了。陈长见斟酌了瞬,硬着头皮:“问什么?”
“多久,谁,是不是写给他的。”
陈长见没说话,等着他自己往下说。但旁边的人俨然没有这个打算。
陈长见视线放在仍然不断向上蔓延的爬山虎,再次硬着头皮,“那人运气真好。”
“什么?”
“还成了你第一首歌的主角。”
静了片刻,周秋山说:“我也这样认为。”
陈长见又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周秋山没料到他会停下,嘴角挂着不咸不淡的弧度,瞧不出心情。也不知道是走得太急还是怎么着,陈长见沉重地呼吸着。
“你个……”
死渣男。
昨天晚上和自己——
现在还在和自己——
都这样了,心里居然还想着另一个人?!
陈长见牙都要咬碎了,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痴情种。”
“笑什么?”
陈长见余光里瞧见了他嘴角抿着的弧度,心里更郁闷了。
还敢笑?
他们已经快走到楼下,再往前拐角就是何奶奶的便利店,那棵门前的槐树已经嫩黄,在灰瓦间冒了头。
陈长见心里一阵气闷,决定不理周秋山。但只走了几步,周秋山的手就贴过了他的手背。
陈长见瞳孔颤了颤,已经被轻轻拉了过去。
旁边的人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旁:“是你。”
这条熟悉的路只有十多步,现在却那么长。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周秋山的手像是预谋已久,自然地钻进他的手。
清楚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想缩走,却又被再次拉住。
陈长见感觉整个世界都让人晕头转向。
直到看见坐在门口的何奶奶,周秋山的手也早已撤走,他依旧没回过神来。
“回来啦。”何奶奶从橱柜里拿出一袋橘子,“拿去吃啊,别放坏了。”
周秋山先一步接了下来:“谢谢奶奶。”
“说什么谢啊。小陈你不舒服啊?”
不用说陈长见也知道自己现在脸很红,他结巴了一下:“有、有点感冒。”
“最近降温了,记得多穿点衣服。”
沉默的楼梯,从二楼伸进来的槐枝,忽闪不定的廊灯。
站在过道上时晚风大作,穿进衣袖,把人吹得清凉。
进了房门,钥匙在柜橱发出脆响。陈长见人一振,才回过神来似的,嘴里念叨:“谁答应要跟你初恋了。”
周秋山站在玄关微愣。
“原来是不答应。”
这下换成陈长见愣住了。
周秋山从玄关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塑料袋窸窣放在餐桌上。
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还没开灯,周秋山的侧脸埋在阴影里,额头上白色的敷贴若隐若现,看起来有些乖巧的失落。
陈长见心里莫名泛着酸。
他顿时有点后悔轻易地说了这句话。
空气一阵的安静。
接着,周秋山在暗处朝他平缓地望过来:“你不对我负责吗?”
眼睛如小动物般微亮,有种被欺负了的委屈感。
陈长见嗓子发干,眼神忽的朝其他地方看去。
负什么责不言而喻。
罪人陡然变成了自己。
周秋山没等到回答,他盯着地面闷了半晌,说:“我去做饭吧。”似乎又想起了这回事,嘱咐道,“早饭吃了?吃的时候如果凉要记得热,不然对胃……”
“站住。”
周秋山停下了迈向厨房的脚步,转过了头。
“你……”
陈长见站在那扇落地窗前手攥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头转向了一边。
“做……做我男朋友吧。”
他好像在发颤。
语气那么肯定、干瘪、可爱。
紧张得仿佛那个能在几千人面前演讲时意气风发的从容少年不是他。
周秋山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罕见得透露出了点孩子气。然后有点无可奈何似的抬起了头。
暮色里,他轻轻地笑了,就像看向陈长见的很多时候一样。
“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