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市区位偏南,几十年未必能下一场雪。
残留印象中,南川只在二十年前下过一场大雪。
下得多大呢?不清楚,据说那年春节,县里好几段路都封了。
但预备失散的人,却没有因为封路留下来。
又一阵冷风袭来,中断突如其来的愁绪。
外套落在办公室里,办公楼大门早已落锁,云湘抱紧自己,向北门小跑。
北门人流量小,谢承舟前几次接她都在这,甫出门便见暗黑豪车停在冷黄路灯下。
BUGATTI,她查过这个品牌,其中99%的型号,普通人卖肾都买不起。
她停下张望,确保周围没有晚归的同事,才遮遮掩掩走向豪车。
车窗映出完美无暇的侧脸轮廓,白光自下而上照耀下半张脸,他眼睫半垂,聚精会神注视下前方,此刻他膝上必定架着一部笔记本,边处理工作边等她。
待她走近,白光阒然消失,谢承舟阖眸,按了按眉心。
云湘本想绕到另一边,但谢承舟推门给她腾位置。
见她迟迟没动静,谢承舟懒懒睁眼睇她,“愣着干嘛?上车。”
“我不习惯接别人的热位置。”云湘将半开车门推至全开,看他面色不郁,又说,“没有嫌弃的意思,也和你没关系。”
“讲究。”谢承舟翻出毛毯丢给她。
倒饬一番坐定,赵渊递来一杯热饮。
云湘摆手婉拒,“谢谢赵哥,我不喝咖啡。”
眼刀应声而来,赵渊两眼一黑,“是谢总吩咐我给您买的热牛奶。”
特意给“谢总”两个字加重音,盼着云湘能明白他的用意。
然而她道:“我乳糖不耐受,你喝吧。”
“……”
车里暖气足,不知哪来一阵妖风,吹得人透心凉。
燕麦奶摇摇欲坠,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谢承舟一声令下,“回澜园。”
“是。”赵渊手臂垂下瞬间,响起清脆骨折声。
车速时快时慢,偶尔来几个急刹,正在闭目养神的谢承舟不豫皱眉。
“想去驾校进修?”
“不想不想,不好意思谢总,天太冷了,我有点腿抖。”
云湘拍拍驾驶座靠背,“赵哥,把我放前面世纪广场就行,我见个朋友。”
“云小姐,您叫我大名吧。”赵渊余光往后一瞟,“我……咳……害怕。”
云湘心下了然,“好,赵渊。”
“回澜园。”谢承舟冷声下令。
“谢承舟。”她嗓子嘶哑,又灌了冷风,声音听着比他还冷。
“什么朋友非要晚上见?没安好心。”
“大学室友,是个女的。”
“别说是个人,”他侧目睨她,嗤笑,“畜牲都不行。”
“你有病吧你才畜牲!”
谢承舟不怒反笑,“你也没把我当过人。”
距离世纪广场越来越近,他们争不出高低,赵渊降低车速,但乌龟爬再慢也会爬过终点线,最终云湘没能成功落地。
她摸出手机给叶沁发消息,谎称自己这会还在加班走不开。
叶沁回她一个惋惜的表情包,没了下文。
不想搭理谢承舟,于是她打开某书搜索网文平台。
土豆网人间蒸发,最近所在的豌豆书城,因频繁作妖导致读者大量流失,面临倒闭风险。等完结手上这本拿到稿费,她就卷铺盖跑路。
“我等你,不是为了看你玩手机。”
云湘选择性耳聋,找出耳机堵住耳朵。谢承舟摘掉刚戴上的耳机,揪住耳朵。
“别闹脾气。”
“谁闹脾气了?还我。”云湘从他手里抠耳机,无奈一根手指都掰不开。
抡起拳头捶他手背,谢承舟随意撤开,拳头敲中大腿。
他单手圈住她的腰轻轻下压,砰一声,脸朝下扑在他腿上。
柔顺长发铺开,发梢空悬飘舞,堪堪垂至皮鞋面。
云湘扒着膝盖,身体支起不足一厘米,又给他按回去。
手心覆上头顶抚摸。
摸狗似的。
“谢承舟你糊蛋嗯……”五官被罩住,她吐字不清。
耳畔响起一声极轻的笑,谢承舟掐住纤细后颈捏,“给你机会不要,就乖乖受罚。”
手指插进发丝,分出一缕勾在指间把玩。
云湘又捶又打又喊又叫,活像只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鱼。
再怎么扑腾,也追不上退却的潮汐。
“谢总,新月名府到了。”
“要我说几遍?回澜园。”
糟糕!
白天他各种反常,方才又兴致勃勃逗她,这会又要带她回澜园……
云湘实在不想往那方面想,可种种迹象表明——谢承舟——要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