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瞧见她一个人往朝晖堂的方向去了。”
“朝晖堂?”
茜浓故意加重语气,顿了片刻才又道:“想必是太太吩咐她去外院办差,咱们去不得外院,还是先回去向奶奶禀告吧。”
“好!”
犹春说着,再次往那个方向撇去。不过这次人影已经不见,只留下颤动的花枝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往不同方向而去。茜浓回照霞院复命,犹春则急去了临川阁。
崔令仪以手支额,斜倚在黄花梨冰绽纹交椅上。听到茜浓的回禀点了点头,拿起红木茶几上的《朝野佥载》继续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犹春也回来了。看到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崔令仪便知万事俱备,唯欠东风。
窗外燕舞莺啼,点点杨花飞入砚池。时有清风携暗香而至,拂动她额间的碎发。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动静。
崔令仪将目光从书上挪开,透过赭色破子棱窗朝院中看去,只见魏氏身边的婢女吉祥顶着正午的阳光匆匆赶来。
候在旁边的犹春和茜浓自然也瞧见了,两人唇边牵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齐齐看向门口。
叮叮咚咚——!
吉祥掀起珠帘进来,见崔令仪姿势闲散的倚在窗前,福了福身子,语气生硬的道:“大奶奶,我家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崔令仪直起腰,佯装不知内情,半是担忧半是不解的问:“母亲这个时候叫我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犹春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悄悄塞在吉祥手里,呵呵笑道:“还望姐姐透露一二,让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吉祥看了她一眼,原封不动地把荷包推了回去,仍是板着一张脸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奶奶去了自会知晓。”
下人的举动往往能代表主人的意思,吉祥不敢收,说明魏氏动了大怒。崔令仪心下已经猜出大概,放下书,起身道:“那走吧。”
出了照霞院,绕过几间青堂瓦舍,沿抄手游廊往东。晴光侵衣,叠翠流光。柳色遮楼,桐花落砌香。
正院内,沈府女眷齐聚。崔令仪甫一进去就感觉气氛十分古怪,魏氏端坐于堂前,眉头紧皱,厚重的脂粉也难以掩盖她眼中的疲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瑶和沈娴分别坐于两侧下手,沈娴的容貌算不上出挑,五官平平无奇,自小又不受魏氏喜爱,所以养成了一幅胆小怯懦的性子。她此时半垂着头,手不安的搅动帕子,神情茫然无措。
令人意外的是沈瑶,她脸上虽有愠怒,但远比崔令仪想象的要冷静许多。没有喊打喊杀的狰狞,反而是略带嘲讽的坐在那,不由让崔令仪有几分诧异。
紫苏跪在众人中间,身体僵硬如铁,眼神游离不定,面如土色。
崔令仪越过她,上前行礼道:“母亲。”
魏氏“嗯”了声,不冷不淡。
“不知母亲叫我过来有何吩咐?”崔令仪恭顺的又道。
“........”
魏氏嘴唇蠕动,支吾半晌却什么也没说。表情难看,似乎是难以启齿,只目光阴寒的瞪着紫苏。
紫苏猛地打了个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旁的沈瑶接话道:“叫你过来是让你认一样东西。”
说着,她拿出一支珠钗,“这可是你的?”
崔令仪接过来一看,珠钗尾部刻了一个小小的“年”字,那正是她的小字。
“确是我的物件,方才回照霞院的途中不慎遗失,我正派人在寻,这珠钗怎会在大姐你这里?”
沈瑶冷笑了声,用下巴指了指跪在那的紫苏,道:“那就要问她了。”
紫苏后背冷汗直流,顶着沈瑶那骇人的目光强作镇定的解释道:“是、是我捡到的,还没来得及还给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