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维特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血红色的身影。
很眼熟,或者说,萨尔维特一照面就认出来那人的身份,毕竟像他那样极具攻击性和贵气的优秀外貌,即使是男女通吃睡过不少模特的萨尔维特都不曾见到过能与他相媲美的。
那是她相识不到一小时,只互相交换了名的的约.炮对象。
此刻,男人的头发向上梳去,嘴角咧开一个惊悚的弧度,脸上沾着血,像极了自地狱爬出疯狂的恶鬼,只有鲜血才能填饱饥肠辘辘的欲望。
怪异惊悚的美感,如果他没出现在萨尔维特面前的话就更好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没约成炮所以要来杀人泄愤?可明明是他自己离开的?
车前的挡风玻璃碎裂开,男人像条灵活的泥鳅一样钻进车里,一下用扁平的锐器划开了司机的喉咙,只微微侧身就躲开了可怜的司机先生临死前射出的子弹。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愉,似乎是没有被满足一样。
失控的车直直冲向一旁公路旁的围栏,似乎马上就要冲破护栏驶向大海。
完蛋。
萨尔维特几乎不管不顾,一个不会开车的人半截身体探到前座握住方向盘,紧急打弯。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困境,,男人也握上了方向盘,轿车掉了个弯撞向道路内侧,车头撞了个烂。
在一瞬间的冲击力之后,西索回过头,于此同时一件冰冷的硬物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那是司机的手枪,在刚才被萨尔维特趁乱摸了过来。
“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萨尔维特的语气很冷。
与此同时,后援渐渐到了,黑色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佣兵们围住了这辆车,黑色衣服混在黑夜里几乎分辨不出,只有深色的点。
西索重新扬起了嘴角,眸光扫过周围的人,暗自给他们打分,然后满意地举起双手,一副无害的模样。
————
卢卡斯的个头很大,但生命却很脆弱,伊路米绕过了沙发到正面去,俯身拔出了插在男人蓬乱后脑的那一根长针——刚才他想跑,但身体的灵敏度因为惫懒荒废了太多,并没有什么作用。
没有血,中年男人死得无声无息。
伊路米收回长针,想到了男人最后的话。
“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你的雇主!”
垂死挣扎。
是前雇主了,毕竟你现在并没有能力支付尾款,不是吗?
“谁说我没有钱了,你帮我拿到所有财产,我之后可以给你三倍,不,十倍的费用,我要再一次委托你……喂!你不要再过来了,我杀了你!”
困兽犹斗。
很轻易地,伊路米就躲过了男人虚张声势的攻击,只一针,一击毙命。
他叹了口气,说出未完的话语:“每一次都这样,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开空头支票,把钱放在最后结清,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
[喂,出现了突发情况,卢卡斯找你。]
[是吗?那你随机应变吧,他多半不安好心……对了,我再下一个委托吧,就委托你杀了他,麻烦了。]
[你应该知道他也是我的雇主吧。]
[是,我是知道,我还知道你要杀萨尔维特呢,但那又怎样,他现在可没有能力支付你尾款,不,甚至违约金都不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吗?]
[唔,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父亲或者爷爷,是不会接你的委托的。]
[这一开始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伊路米拔出念针,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拨打了给西来的电话:“喂,西索,不需要帮忙了,委托人已经死去。”
另一边,西索有些遗憾挂掉了电话,抹了一把身上的血:“啊……真是遗憾呢~”
萨尔维特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然后追杀了她一整夜的约.炮对象,近在咫尺的扑克牌再晚一步就会杀了她,如果不是那突然出现的一通电话。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死了。
她的周围,梅安排来保护她的人没有一个站着,断肢横七竖八掉在血泊中,近距离的冲击惹人反胃,萨尔维持感受到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冒部痉.挛着,一阵阵反酸。
“再见了,小路易丝~”
男人将扑克牌抵在唇边冲她抛了个媚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高大的身影在道路尽头越来越小,凝缩成一粒点。
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萨尔维特瘫倒在地,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手机在震动,她点开,是来自梅的电话。
“恭喜生还。”少女的声音依旧平稳。
“你是故意的,对吗?”萨尔维特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声音逐渐尖锐,“你算好了,要给我一个教训,但凡那通电话再晚来一步我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你这个混蛋的魔鬼!”
差点死亡的恐惧将她逼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愈疯狂,衬得梅愈冷静,“放轻松些,这的确只是个巧合,我没有骗你,放心,就算电话没有来,你也不会死——我还有人。”
“真的?”
“我有什么杀你的必要吗?你的死活于我都没有什么影响。”
很难听,但也很现实。
“你现在有些冲动了,冷静一下,半小时后会有人来接你,好好收拾收拾,陪我一起参加个晚宴。”
命令下达以后,电话就挂了,只余嘟嘟的忙音,萨尔维特呆呆坐在马路中间,赤着脚,脚腕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发红肿起。
哆嗦着,她摸出最后一根先前没来得及点燃的女士香烟,点上。
她听到潮声,海浪涌动,似巨兽的吐息,日光白得发冷,吞云吐雾中,她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
时间不多了。
乔跑下楼梯,没有费太多精力就拿到的钥匙被紧紧攥在手心,用力到发疼,冰冷的尖锐深陷进掌心。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把金属钥匙插进了锁眼。
在进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老,中年人躺倒在楼梯转角,没有任何动静,从楼下开始,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刻意地,不轻不重地。
“乔……阿乔……”少女的嗓音柔和,细小到像是捏着嗓子发出的,“你在哪里?有没有事乖听话?”
一下又一下,都重重砸在乔·思格特的心间。
伊路米是故意的,这很明显,陈非故意,杀手家族对他的训练不会让他在行走留下脚步。
这是一场猫鼠游戏,而动机仅出于他的私心。
伊路米也有一个弟弟,不过年纪比乔要大上一些。
小孩子,一句好奇心旺盛,天真到近乎愚蠢,试图去挑战触碰不应该做的事,乔也是,阿奇也是,他们并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只会越挫越勇。
通常人们把这叫做叛逆期。
伊路米承认,他是存在了移情的,因为他知道乔一定会再去打开房门。
真是不听话,和小奇一样,但叛逆期总是会结束的,就像在大人教导下,小孩子的天真总会消失,迎来成长。
他慢悠悠地上着楼梯,直到听到门被打开反销的声音。
这种猫戏老鼠的躲藏游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愉悦感,让他知道,他掌控着一个小小灵魂,就像握住一只麻雀那样,自紧贴羽毛的虎口处传来的细小瑟缩,反抗无力而美妙。
他笑了一下,从喉咙挤出一道气音,笑声冷腻又阴森。
在伊路米踏上二楼通往三楼的第一级台阶对,乔反锁上门,把自己埋入了被厚厚窗帘掩住光线的昏暗房间中,一种奇怪的直觉促使他颤抖,透过昏沉,他看到女孩模糊了的深色身影,坐在床边,单手扶着低下的头。
“是你?”朔星认出了他。
乔上前抓住她的手,少女体温较低于常人的手掌冷得他瑟缩一下,但接下来,他抓得更紧。
孩童的手掌柔软而幼小,只抓得住三根手指,他下足了力,一下把毫无准备的她扯了一个踉跄,险些从床上跌了下去。
“走、走、”他着急地从喉咙里发出单个音节,只觉得她力气大得像一头牛,在反应过来后怎么也拉不动,“外面……”
“外面?”
朔星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捞起乔,将他夹在腋下。
对了,她想起来了,伊路米和梅。
迷药似乎有着抑制力量的成份,朔星只觉手脚麻软,险些摔倒,扶着墙才站立稳当。
她又醒来过几次,这里是第六次,但因为一开始就失去了警惕心,而伊路米的看守又太过紧密,没有一次成功,事到如今,她再傻也应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并不知道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伊路米不在想来有他的一份功劳。
梅的目的不明,万一把他留在这里他会很危险。
顺便带上好了。
朔星跳下阳台,扒着粗粝的墙缝跳到了地面上——之前她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最远的时候她摸清了附近的地形。
只要避开伊路米怪异的追踪……
当伊路米·揍敌客打开门,房间内失去了人影。
“又要来了吗?捉迷藏游戏。”他歪了歪头,黑色猫很大很无神,“那,朔星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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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维特瘸着腿,狼狈地走入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