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近那么美河北蔚县也有打树花,听说是打在墙上,反射成满树金花灿烂的模样。还有那铜梁火龙,同样有四溅的火花环绕着矫健的龙身。
与打铁花有关的传统技艺不止于此。
在烟花价格高昂的年代,人们用铁花描绘出星落凡间。而到了烟花缤纷多样的时代,古老的花火传承至今,仍然足够壮观,令人心情激荡,热泪盈眶。
那铁水不烫吗?
当然烫啊,有一千六百度呢!
但传承者们靠着日复一日的练习的肌肉记忆,能将铁水打得又高又散,只有足够分散的铁花才能有“更吹落,星如雨”的盛况,也只有足够细小的铁水才能在从高处坠落时迅速降低温度。
唰——
盛况空前,壮美绝伦。
亲眼得见如此壮景,周遥川鼻子发酸,那股酸劲儿直冲双眼,满眼的花火陡然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
自己也曾见过一场花火大会,和另外两个人一起——那好像是在迪士尼吧?
模糊的记忆伴随着敲击与坠落骤然重叠,昔日的喧哗与今日无差。
漆黑的夜被灯光与焰火点燃,无论是烟花还是铁花,都是人们用以庆贺的方式。
瞳子里绽放出炽热的光彩,耳边是涌动的声浪,是呼唤,是乐曲,是欢声笑语,是连绵不绝,整个人好像悬浮在空中,被永无穷尽的花火环绕着。
摸不到的记忆冲刷着锈蚀的心,裸露出原本的光泽,如今的心里装了个人,他把镂了洞的心打磨出黑曜石的光彩,像是在装点着艺术品,从未质疑过这颗心的主人。
他的背后升腾灿烂金光,映出那潇洒的笑容。
周遥川轻轻闭上湿润的眼睛,直到最后一棒的铁水在空中炸开。
砰!唰……
他看到沈逝水的镜头扫过观众,定定指向了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拍到自己的泪水。周遥川连忙抹抹脸,在渐渐暗下的辉光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打铁花的摄影告一段落,下一个节目开始演出。周遥川挤过人群,来到了之前说好的集合点。
沈逝水的头发被防火服压得有些乱,借着重新亮起的灯光,他的眼圈有些红。
是烫到了他,还是烫坏了设备?周遥川走过去,左右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没有损坏。
“没烫坏吧?”
沈逝水用力摇头,“没有没有,我们都没事!简直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奇迹,太感动了!”
说着,沈逝水猛地扑过来抱住他,当着无数人的面。
“能和周老师一起见证震撼一幕,太幸福了太浪漫了!”
周遥川没有推开,只轻轻弯着胳膊,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很高兴沈先生也这么想。”
“我说小沈怎么跑得这么快,原来是心里有人啊。”
后头突然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声,周遥川动作顿时僵住。
“哦对了,周老师,给您介绍一下。”沈逝水连忙松开怀抱,拉着周遥川的胳膊,来到一位中年卷发女士身边。
“这位是关山驰老师,是我摄影的启蒙老师。我们在大学演出时偶然相识。关老师,这是知名博主周行旷野老师,在旅行中写下了很多感动人心的故事,也拍了很多真实的照片,是我这辈子都很感激的人。”
“您好。”两个人握手的时间,马亮、蔚岚,还有帮忙的常途和艾征天陆续赶来。
“咱就是说,沈老板人脉很广嘛!时不时会遇到朋友!”
“哎,不只是朋友,是老师。”沈逝水立刻纠正艾征天。
“行了太客气了。我当时只是简单指点一下,后面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关山驰笑得爽朗,“还真没想到过年第一天能碰到你,和你们合作。不说了,我还得帮着拍一阵子,你们要不先回去,我们明天找地方再约!”
“成,联系方式也加了,那我们就先往回走,明天咱们约顿饭。”沈逝水挥挥手,目送关山驰离开。
“哇哦,没想到沈老板钟意的是姐姐这挂的。”马亮小声嘀咕。
沈逝水照他后背就是一下,“老浪你是吃错药了伐?这几天净编排我!”
马亮哎哟哎呦叫着跳开,“我这不是关心沈老板嘛!”
“你关心我干什么,别挑拨我和周老师关系啊。”沈逝水凶他。
“得嘞,都听我们沈老板的!”
周遥川看他们幼稚地打打闹闹,叹了口气。
他又不吃醋,能了解到沈逝水的故事和故人,并不是件坏事。
而且听沈先生的意思,没有关老师就没有如今的摄影师暗潮,这种启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该为他高兴。
回去的路上,他俩挨着坐在车子后排,双手重叠。偶尔目光交汇,偶尔只是看个侧脸,内心渐渐平静。
哪怕花火盛大,终究只是刹那芳华。或许是年纪大了,偏爱的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生活,还有平平淡淡的相处。令人震撼的幸福与默默陪伴的幸福连接交织,成为了人与人之间最为独特的关联。
这是生命中尤为重要的部分,也是他前头十来年都没能再度建立的关系。
对周遥川来说,这绝对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