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江奕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如果可以把潜藏于心底的秘密称之为梦。这秘密在最安然的睡眠中浮游到他身边,以近乎散乱和飘忽不定的意识。
梦境始于惦念,惦念和祝福,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期许。黑夜舞弄极光,他的眼睛在寻找、凝望、沉迷,一个美丽的身形由远而近:
黑头发、脸色白如象牙的年轻人披着宽大罩衫,头戴兽角,走到他面前,亲吻了他的喉咙,双手解开纽扣,露出光滑的胸脯。直到一线极光从腰间落下,他们不会向任何人展示的隐秘部位呈现在彼此眼中,恍若老蛇与禁果,艺术与自然,是两片微凸的雪山丛。
他们在奇光异彩的冰川上散步、觅食,一无所获。后来,他们用双唇吃着对方的双唇,用双臂搂住对方的脖颈。整整一夜,他们心脏相贴,用甜蜜的表情和放浪的手挑逗彼此,抚弄、亵渎,用荆棘条将彼此缠绕,舔舐从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终于在末日的激情和狂欢中惨死。
这个早熟的男孩儿从梦中醒来,心有余悸,冷汗涔涔,思绪受制于梦魔,无能为力。他伸手向枕边,拿起蔺哲送他的山龙眼钥匙扣。
“对不起。”他心里自责,却毫无羞耻可言,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满足。这是江奕见到蔺哲的唯一方式,他少得可怜的快乐和多得可怕的思恋全在梦里了。
在他看来,梦境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合理与不合理。蔺哲存在,一切就都是合理的。
江奕放下钥匙扣,从床上坐起来,窗外依旧无光。埃尔吉先生走了,梅森前辈今晚不回来睡觉。
因为那个梦,他现在想睡也睡不着。又躺了一会儿,他下床活动,最终停留在那张洋红色麂皮绒床头靠垫旁边,黑色电脑桌的正对面。
据梅森说,这是蔺哲的地盘。
他百无聊赖在人体工学椅上转了一圈,看看桌面都有些什么:焊锡丝、万用表、护目镜、探针、硬盘收纳盒、两个防静电手环,其他的江奕不知道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