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真听。”
“我伦真了。”
钟令放下筷子,紧盯着他,逼得他也放下了筷子,并郑重地给了她一个保证的眼神。
……
郑澶已经停止了击鼓,换了娄契过去,宋管事推着他安置在世子身边后便后退了几步,听到花鼓前那人道:“三郎那同窗颇有意思。”
宋管事走过去一步,笑应,“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正是好玩的时候,怎地入了陶中使的眼了?”
陶中使眯起眼睛,“只是觉得他眼熟,宋兄不觉他很像一个人么?”
宋管事凝神想了想,却丝毫没有印象。
便听陶中使道:“我先前看他吃食那模样,还以为见到了年轻时的江大人。”
他面含追忆之色,“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说韩侍禁好不容易又认了个干儿子,都凑去看热闹,还以为是个小孩子,没成想都是半大小子了,一人吃了十六个鸡蛋,吃完就跪在了韩侍禁面前磕头喊亲爹,乐得大家伙儿都笑得捧腹。”
这样一说,宋管事倒是有了几分印象,笑道:“是有此事,不过我那时已出宫了,少年时候的江大人倒是不曾见得,江大人如今官运亨通,韩侍禁地下……”
他说着便停了下来,只是暗叹一声。
陶中使的神情也稍显落寞,那位江大人在韩侍禁过世后就改回了自己原来的名姓,因其权势渐长,那段往事便也鲜有人再提起了。
击鼓间歇中,娄契将几句话入耳,他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便摇头暗笑了几声,怎么可能呢,一个女儿,哪能有这般本领。
不过……那个孩子大抵是还活着的,他当初亲眼看到,那孩子身上并无刀口,三爷后面有没有将她烧掉也是个谜。
若是那孩子还活着,那他们手上就多了一个江伯瞻的把柄,颍王夺得大位指日可待,那么他们与江伯瞻便不再是牢不可破的同盟了,如今江伯瞻与三爷在颍王面前的地位不分伯仲,可天子眼前,哪能有两位宠臣……
座中人都被他越来越快的鼓声逼得紧张起来,半响不见他停下,纷纷出言谑笑。
“娄司马是军武出身,可是不惦念我们老胳膊老腿了……”
他立即收拢心神,鼓点更快,口中回应道:“此乃入阵之乐,诸君何故叫苦!”
话音一落,鼓声也停下。
花落一处,是一位中年文士,应机作了一首咏叹沙场的乐府,赢得一众叫好声。
……
这场春宴堪称宾主尽欢,归家的马车上于二娘还颇有回味。
她饮了几口酒,带着些许醉意,目光在家人脸上来回往复,最后落定在了钟令脸上。
“你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好姻缘。”
这是醉话,却已含着半点埋怨,“伯母,您不知道,小令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样的好姻缘。”
董五娘已有困意,闻言只是敷衍应了两声,“是,可惜了。”
于二娘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醉意上头,“我不是埋怨您,我就是觉得……觉得太可惜了,小令是多好的孩子,他年纪这样小,为了一个好前程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们帮不上他,他又没有个好岳家,就是考中了进士,往后做官谁来提携他?”
董五娘睡意已去,拍着她的背顺酒嗝,“她的路她自己去走,没得祸害了人家的女儿,只为了她的锦绣前程。”
钟源抱着两个睡着的孩子也笑起来,“好良人,知道的你这是心疼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侄儿给你挣荣耀呢!”
“我挣什么荣耀,往后伯母都沾不着他的荣耀,他户帖上没有写我半个字,我只望着他好。”
“我知道叔母是为我好,只是我痴心一片,已经许了四娘了,再不能爱恋他人了。”钟令从车外探进头来,很是不怀好意,“不过,咱们家也不是只能指望我做官的,叔父正是壮年,只需搏一搏,也能叫叔母您做个官夫人。”
“浑话!你叔父一把年纪了,即便是开了武举,他还能比得过年轻人!”
“不是武举,今年十月,又有一场铨选,只是学宫名额有限,只能报两人上去……”
“好了,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钟源瞧她被风吹得也有了几分醉意,叫她进车中来。
她笑眯了眼,脑袋砸在了车窗上,叫疼一声,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知道,秘密,车夫是雇的,我不让他听到。”
于二娘立即捂着她的头,“秘密,我们小声说。”
董五娘与钟源并不搅扰他们,听得她们嘻嘻哈哈地密谋,皆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