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沿湖的曲廊一隅。
席炎从拱门后冒出,看清眼前场景的瞬间变了脸:“卧…!怎么又回来了!这湖到底多大啊!”
他烦躁转身,差点一头撞上自己的陶瓷娃娃。
“起开起开!跟这么紧干嘛!”
在老仙儿的安排下,他要回去被吊着的房间,试试还能不能见到“巨人”。老仙儿的原话是:“俗话说触景生情,咱得经历经历才晓得咧。”
“狗屁经历!你们不是说都没看到吗,跟我一起去看呗!”
席炎心底还是有点虚,既怕看见巨人,又怕巨人只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想拉两个队友一起。
但老仙儿只用“快点做事,分工合作,别磨蹭”就将他打发走了。
于是席炎独自一人,冒雨往回走。
最初的时候,心情忐忑;到后来,变成了另一种忐忑。
——他迷路了。
“不是,这地方有问题吧!”
望着暴雨笼罩的庄园建筑,席炎在电闪雷鸣中晃悠,不停在“怀疑自己”和“怀疑世界”之间左右横跳。
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怎么就找不到一开始的房间呢?
目光所及,素墙黛瓦,亭台绿植,假山石径,似乎都差不多,像是某座设计雅致的中式园林,在极端的雷雨天气里,显得不识人情,荒凉凄婉。
“刚才是从这条路出来的……还是说真的走错方向了?”
席炎踩着湿滑的鹅卵石路,再次驻足,又折返回去。
虽然有陶瓷娃娃打伞,但在时而狭窄时而空旷的园林中,不论是他还是它,都早就湿透。
“卧槽你这卵用没有,还不如收起来,碍事!”
席炎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身后的陶瓷娃娃“啪”的一声,真的收了伞。
于是暴雨毫无遮拦砸在他身上,衣服内外湿得透透的,鞋子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听见雨水的滋滋声。
该不会,游戏就是故意设计不让玩家回到最开始房间吧?
席炎来时还特意记了路,但走了两趟后,越来越混乱。
不论从园林的哪个出口离开,都回到沿湖的曲廊上,远远望见湖中小岛。
“话说人都哪去了?”
他最终决定放弃,顺着曲廊走。
身上的雨水在曲廊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湿痕,很快前面出现一座六角亭子,就在曲廊的分叉处。
席炎甩了甩脑袋,向后抹去头发中的雨水,打量亭子。
亭头刻有“眠鹊亭”三字,单檐,施三踩的斗拱,大式木构件,交箍头枋藏在亭顶内,样式十分传统。亭子算“六面开”,前后都能上,两侧是靠座,可供歇脚赏景。
要换成是晴朗或者春雨绵绵的天气,坐在亭子里欣赏湖面和小岛的景色,吹着凉爽的轻风,肯定十分惬意……
“呃……!”
席炎太阳穴突然一跳!
脑袋像是被敲了一棍,瞬间“嗡”地一声,难以自持。
但周围没有人,只有身后的陶瓷娃娃尽职尽责守着。
“卧槽……好晕……”
席炎双手捂着太阳穴,踉踉跄跄走上眠鹊亭,跌坐在靠座上。
眼睛睁不开了,耳朵也听不见了,但意识里却风起云涌,呼喊,惨叫,疯狂的开枪声,尖啸着落下的炮弹,轰隆作响,像是雷,像是雨,像是撕扯的风,硝烟和泥土飞扬,鲜血和火药味呛得肺里发痒!
“裴贤侄,裴贤侄,可还好?”
席炎猛地喘过气来,视线收进了阳光,湖面荷花满盛,在艳阳下招摇蓬勃,间或两声娃叫,搭着蝉鸣,鸟啼,还有湖里鱼儿的咕嘟水声。
抬手,低头,作揖,嘴里像是应了什么,但席炎一点都听不清。
这是哪?眼前是谁?
眼前的湖,好不一样,那么美丽绚烂,炎热的空气里飘着清香,阵阵爽风吹进眠鹊亭内。
“哈哈哈。”
有人在笑,谁在笑?
“裴贤侄勿要见外,你乃少年英雄,若非遭遇那场兵变,此早已有一番成就……”
在说什么?
眼前的人在说什么?
席炎视野微微晃动,周围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抬手做什么动作,然后开口,说着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真是邪门!鬼上身了?
“哈哈,不提也罢,也罢。你兄妹二人就安心住下,巫某定保你兄妹周全!”
视野一低,却是往前,像是从靠座起身,又近了地面。
我在做什么?
席炎伏低头颅,看着身下的影子,双手举在头顶,抱着拳。
我在说什么?
视野扬起,逐渐往上,越过身前的人影,瞥见盛开的荷花,远处延绵的龙檐飞脊,还有刺目的艳阳天。
“轰隆!!!”
雷声击穿耳膜,直击内心,风雨盖过所有暖意,眠鹊亭犹如江中扁舟,崖前孤树。
席炎一口气差点背过去,终于咳嗽着喘出来,大口大口狼狈呼吸,声音抽得像是没水的吸管,好半天只从喉咙里吐出两字:“卧槽!”
侧头,看见陶瓷娃娃依然站在身侧,它丝毫不在乎半个身子露在亭檐外,被淋得透透的。
“你刚才说话了?”
“叫我啥来着?裴……哦?等等……”
席炎呼吸渐渐平稳,仔细观察了“眠鹊亭”,以及周围的环境。
他还记得刚才老仙儿在说“触景生情”的时候,那副惹人讨厌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的是触景生情?”
难怪确认角色的时候,要大费周章被陶瓷娃娃“抱”那么一下,电麻了。
……
和宋白河幻觉中的印象一样,这幢被他叫做“河田楼”的三楼,所有房间基本都是储物间。
旧的桌椅、床板,发霉的蚊帐、被褥,各种日用品,还有什么破灯笼、梯子一类的东西。
天色越来越暗,老旧的楼房内没有任何照明,很快无法再搜寻下去。
三人下到一楼大厅,宋白河才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噔噔噔又跑回楼梯上拿了件东西下来:“我觉得,这块木头可能是枪托吧?”
“枪托?”沈墨棠看着宋白河手上那块印有红章的三角形破木头。
经宋白河这么一说,倒是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老式步.枪枪托有几分相像。
“嗯……”
护院马五的房间门后,有一块单独的枪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