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绉绉地摇头道:“未曾听闻,下官在军中的关系略有些紧张。”
怪不得刚刚冲出来拦马时也没个人拦着,感情是人缘不好。
谢初时快被这傻子军师的直脑筋给气笑了。
“他们的弹药什么时候能用完?”红衣将军安抚完躁动亢奋的马,仰起头冲瞭望塔上的士兵喊。
上面人大声回答:“小将军,快了!他们的步兵骑兵都排好阵打算冲了!”
“好,”谢初时甩鞭,高声道,“众将士,跟我走。”
杜雁秋领了贺闲风的好意,到最后分到她手底下的兵还是西南本地养的,就怕皇城脚下出来的大爷还整阳奉阴违不服命令的幺蛾子。
原本盘腿坐着的士兵齐刷刷站起,上马的上马装弹的装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前面红衣飘扬的背影。
马蹄哒哒、炮声轰隆,出窍的宝剑刀刃如雪,闪过铸造时留下的冰冷水光。
城门在喧闹中打开了。
瞬间就交战的两军爆发出温热的血,大恒官话南安语苗语傣语各种杂七杂八的话带着骂声乱作一团。
长剑对上砍刀,斧头对上锄头,白羽箭羽穿过人海,准确无误地命中要扑上去护着兄弟尸体的士兵,还用身体强行攀爬城墙的奴隶被敌人的炮火轰到地里,又被自家人的马踩坏了唯一没坏的右手臂。
明亮的炙热的圆球落入被血染得愈发鲜红的红泥地,炸出一个个小腿深的坑。
“那是什么东西?”有擅长审时度势的南安人停下冲锋的姿势,仔细端详这突然冒出来的稀奇火器。
他同样躲躲藏藏的兄弟瞟了眼那些金属壳子,呸道:“就说大恒奴役我们多年,怎么可能给好东西,”
“王还乐呵呵地当个宝呢,真好笑,幸好我们聪明没有冲上去……”
还说什么给的是最先进的火器!狗日的骗子!
“再叫我看到你们当逃兵。”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一杆长长的枪贴指到衣裳破烂的胸口。
枪尖的莲花纹里还聚着没滴干净的血,青年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毒蛇似的眼睛只露出半只,剩下的全被乱糟糟的杂毛覆盖。
原本躲在石头后不停猜测辱骂的几个人瞬间噤声。
独眼青年不耐烦地收回枪,对于这几个低贱到骨子里的奴隶都不想再要第二个眼神:“我就亲自取了你和你家人的命。”
听说这位人物曾经是谢家养出来,兵败投降后为了讨范元安的喜欢,顺带表示自己的忠诚,是自己主动拿刀剜去的右眼。
奴隶们挤出个讨好的笑:“杨,杨将军……”
“还愣着干什么,跑起来!”他们口中的杨将军一甩马鞭,阴恻恻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城门轰半天轰不破,还要叫人家自己打开。”
白马发力起跳,飞越过连片重叠的深坑。
谢初时胡乱地擦去鬓角滑落的汗珠,手中的长剑上还串着个不断挣扎的胖汉子。
她盯着这个看起来小有地位的圆球,逼问:“说,你们将军和王呢?叫范元安那个缩头乌龟滚出来。”
汉子人被托着拉了快半里,后背皮开肉绽的,原本硬的跟石头似的嘴吊得能挂俩油壶,哭着说我什么都招。
“王在后面啊王在后面呜呜呜……”
谢初时又不客气地捅了他一剑,恶狠狠地道:“说清楚,后面具体哪里!”
“呜……”
“谢小姐与其问他,不如选择来问我?”
来人说的是大恒官话。
谢初时丢了剑上的东西,已经猜到什么,冷冰冰地抬起头,与停在她十丈外开的青年对上视线。
“杨忠,”马尾在风里甩出幅度,她嘲讽地吐出这个名字,“范元安居然还养着你这只狗。”
杨忠被她看着,唇角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谢小姐都能领兵了,我活着不是很正常?”
“看来谢家是真没人了,连女儿都派出来上战场,”他一扫长枪,清晰的破空声随着骏马疾跑扑面而来,“是谢二已经被我下的毒给送走了吗?真替夫人惋惜啊。”
两军主将的单挑瞬间开始,谁能先把对方从马上弄下去谁就能把握主动权。
谢初时反手提剑,轻笑道:“我会替二哥转达你的关心的。”
“还有,少给我看不起姑娘家。”
红衣在地平线扫过来的最后一抹余晖里飘扬。
“当——”刀剑碰撞。
谢初时的眼眸里全是疯狂:“姑奶奶今天是来取你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