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秋风瑟瑟,花朵凋零,树叶枯黄,离别苍老树干,随秋风拂过而飘零委地,繁华不在。
自古逢秋悲寂寥。
“夫人,再会。”解自熙低沉的嗓音响起——
秋风阵阵,落叶缤纷,梅清雪倚在窗前微微失神。
“母亲,你在看什么呢?”梅敏走过来询问道。
一片落叶飞舞到梅清雪跟前,遮住她的视线,瞬息后落叶掉下,她也回过神:“无事,就是觉得贵州的秋天格外寂寥。”
“贵州这就是山高树多,一到秋日,满山的黄色,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地方太大了。”梅敏感慨道。
梅清雪点点头,梅敏道:“母亲,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想兄长,兄长他有没有来信啊?”
秋风吹得梅清雪嘴唇微微发干:“没有。”
“那就还要再等等了,对了,母亲,崔焰来信了......”梅敏絮絮叨叨说了些信里的事,紧接着观察梅清雪的神色,缓缓道:“母亲,他同我说解公子即将举办及冠礼了,我想着要不要挑个礼物给解公子,毕竟他先前帮了我不少忙。”
梅清雪沉默半晌:“是要挑一个尽礼数,他对梅家有大恩。”
梅敏:“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出去?”
“无须出去,你想好送的礼物,届时我叫人过来送便是。”
梅敏:“好。”
梅清雪仰望天空,光阴如梭,不知不觉已经一年过去,上个秋天她还在天京城,这个秋天她已然在千里之外的贵州与父母团聚。
时间过得委实快,像流沙似的一溜烟从指缝里漏掉。
山水不相逢,各自珍重。
一年不见,他竟要及冠了,可以婚娶。及冠是男子的大事,以他的身份想必届时定是门庭若市,忠武侯也许会回来,再不济也当有德高望重之人给他授冠礼。
所有恍若隔世,梅清雪漫无边际地想。
往昔离别之际的画面涌出来,历历在目又如雾里看花,好像是做了一场美好而荒谬的梦。
可即便如此,梅清雪依旧记得少年曾对她说过的话,她并未当真,可却记忆犹新,想忘也忘不掉。
唉。
那时候听完解自熙的话,梅清雪没有理由心无波澜,只是她笃定地认为自己和解自熙前途黑暗,是以她该严词拒绝的。
然而她并未如此,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她该回去了。背对解自熙的那一刻,梅清雪全身起鸡皮疙瘩,被他赤诚的情意烫得皮肤发痒,心口紧张似的砰砰直跳。
京郊一别,再未相见,只有今岁生辰时崔焰送的生辰礼中多出来一份贵重的礼,那是一支和田玉梅花簪。
梅清雪留了下来。
她与解自熙一年未见,也从未打探过解自熙的消息,但她耳边总是能听到解自熙的事。
盖因梅敏与崔焰通信,梅敏好奇京城动向,崔焰遂在来往的信笺中时不时提及解自熙的事。
这一年里,天京城发生了很多事,皇帝对瑜王偏爱有加,并逐渐收回太子的监国之权,内阁也偏向瑜王,不到一年瑜王便在朝堂上得到许多支持,势力壮大,甚而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太子一派和新兴的瑜王一派斗得无声无息,近乎头破血流,瑜王因有皇帝扶持,已隐隐有超过太子的苗头。
太子亦非好捏的软柿子,他决计不允许有此类悖逆之事发生,于是乎,天京城掀开了血雨腥风的龙争虎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场皇子之间的争斗风波一时半会是无法停歇的,也难怪解自熙会说她离开也是好事,他似乎提前知晓会发生这种事。
作为忠武侯的儿子,解自熙没有回漠北,而是留在天京城,这也表示他也身处暴风中心,梅清雪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解自熙和这场危险的争斗脱不开关系。
无法否认,虽没有牵肠挂肚,可她也生出担忧......
梅敏又说:“母亲,还有一件事很有意思的事,您还记得先太子吗?”
梅清雪严肃道:“敏姐儿,莫要议论皇室中人。”
梅敏道不以为意,小声道:“母亲,这里不是天京城,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而且如今先太子也并非不可提及的禁忌,皇上都找回先太子遗孤了,并且很是宠爱。”
“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有先太子的,毕竟先太子是那么光风亮节、仁德慈爱的人。”梅敏小时候入宫参加宫中宴会,有幸目睹过先太子尊容,气质温和矜贵,实乃谦谦君子,毫无皇室架子,极是亲切。
当时得知先太子谋反不成,自缢而亡,梅敏还难过了很久。
听言,梅清雪脑海中浮现先太子的神容,清风朗月般的人物,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宫中实行巫蛊术诅咒皇帝,最后连同太子妃和孩子全部自缢。
而先太子和太子妃有两个孩子,她没见过瑜王,也不知瑜王是嫡长子抑或是嫡次子,更不知当年随太子太子妃自缢的孩子是哪一位。
“我听崔焰说瑜王掌握证据,向皇上重提当年先太子巫蛊之案,瑜王坚信先太子有冤屈,如今皇上已经让锦衣卫重查此案,而负责此案的主审人......母亲,您认为是谁?”
闻声,梅清雪惊讶,随即思量道:“严大人。”
“母亲,您猜错了。”
“莫非是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