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莫谦站在茅屋前,望着柳涵苔离去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她淡青色的裙裾消失在蜿蜒山路的尽头,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公子。”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他神色一凛,方才眼中的柔软瞬间消散,转身时已恢复了平日里淡然模样。
柳影晃动,鹤言一身墨色劲装站在眼前。
“冯伯差人来告知,柳姑娘今夜带了一位老者去了贺北寻住处,似是给婉娘看病。”鹤言说道。
“嗯,那老者应该是她师父。”言莫谦记得她今日之所以提早结束给他施针,是因为她师父找她。
只是他不解的是,看病而已,为何她会情绪崩溃至此。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知那婉娘生的何病?”言莫谦问道。
鹤言皱眉思索片刻,“这个倒没听冯伯说起过,不过,我见过婉娘,瞧她面色晦暗应该是中毒。”
“中毒?”言莫谦眉头紧锁,“谁会给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下毒?”
看来这个婉娘的身份不一般,言莫谦心中暗忖。
但更让他心中好奇不已的是,柳涵苔的师父到底何方神圣?能教出这般惊才绝艳的徒弟,其本人又该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人物?
“鹤言,你去派人打探一下那老者的身份。”言莫谦思索了一下,随后改口道,“算了,此事还是我亲自去吧。”
言莫谦抛给鹤言一张人皮面具,“为方便行事,我另做了一张,试试看。”
鹤言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触感冰凉细腻,不由赞叹道:“公子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面具覆在脸上,轻轻按压边缘。
片刻后,柳溪谷的茅草屋前,赫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迁陌掌柜”并肩而立。
倘若柳涵苔能够去而复返,一定会为这诡异景象惊诧万分。
“时辰不早,我们下山吧!”其中一个“阡陌掌柜”说道。
晨露未晞,柳涵苔站在裳绮阁的台阶上。
昨夜她情绪失控,醉酒后与阡陌在柳溪谷茅屋前的暧昧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刻光是想到要再见他,耳根便烧得发烫。
“柳姑娘来得真早。”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柳涵苔脊背一僵,缓缓转身。
晨光中,身着靛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目如画,唇角挂着惯常的浅笑。
正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人。
鹤言看着柳涵苔怪异的眼神,心中猛地一跳,这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行,为了公子的大计,他绝不能让柳涵苔看出端倪。
他稳了稳心神,镇定地迎面走向柳涵苔。
柳涵苔瞧着他的神情太过自然,仿佛昨夜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她自嘲一笑,原来那些落在眉心的灼热吐息,都只是她荒唐的梦境。
“我等你一起去商会。”她迅速调整好心境,恢复以往的冷静说道。
鹤言微微颔首,跟着柳涵苔朝着银坛商会西岭分会场走去。
柳涵苔踏入商会大厅,四周的喧嚣声顿时一静。
她抬眸望去,只见正中央的高座上,端坐着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他一身月白锦袍,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姿态慵懒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是他!那夜在庞威镖局与她交手的病秧男子。
柳涵苔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那夜她为盗取洛霞锦与他短暂交手。
虽未看清他的面容,却记得他咳血时仍能压制她的身手。
如今,他竟是商会的会长?
“柳姑娘?”身旁的鹤言低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缓步上前,微微颔首行礼:“在下柳涵苔,今日前来申请入会。”
银色面具下,言莫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柳姑娘经营的裳绮阁,以织锦技艺闻名而成为皇商,银坛商会自然欢迎。不过,入会之前,尚有一事相询。”
柳涵苔抬眸,不卑不亢:“会长请讲。”
言莫谦微微倾身,面具折射出一道冷光:“听闻柳姑娘师承隐世高人,不知令师名讳?”
他在试探她师父的身份。
柳涵苔眸色微闪,随即淡然一笑:“家师不过山野闲人,名讳不足挂齿。”
言莫谦低笑一声,似早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他指尖一抬,身旁侍从立刻捧上一只檀木匣。
“既如此,不如请柳姑娘帮商会一个小忙。”匣盖掀开,一块宛如天边晚霞的锦缎静卧其中。
“此物名‘洛霞锦’,可惜是只剩半块残品,不知姑娘能否复原另外半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