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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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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好兄弟你听见了没,你怎么能舍得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你怎么舍得,丢下爱你的人独自度过新年。

快醒过来看一看,你看一眼,一定就再也舍不得了。

——然后,像是呼应他的念头,陆霁猛然看见,商珒无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幅度很轻,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是眼花,但这种情形绝不可能出现在陆霁身上,他受过专业训练,战场端枪的人怎么可能出现会眼花。他一时间忘记了发出声音,手指死死掐着手机按得发白,目光凝在那根刚刚动过的手指上,像是要盯出一个洞。

电话对面的季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久久没有等来陆霁的回应,担忧地问是不是出了事。

可不是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陆霁心头浮现出无数个念头,但还是强自压下,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和季绾匆匆道了别。

病房再度安静下来,正月初一是个大晴天,璨亮的阳光照透玻璃窗映在地板上。轮廓英挺的青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两眼紧闭,像是方才的刹那苏醒只是错觉。

陆霁深深吸口气,紧攥的手指慢慢松下一些,然后打开手机,订了最近一班回返S市的飞机票。

——

距离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一整年,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难免心惊。

陆霁无法忘记他见到商珒在医院的模样,身中六枪、奄奄一息,他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江驹臣和商珒的结局,像是憧憬的美好在眼前被生生打碎。那时他握着商珒的手掉了眼泪,然后被柏青梣拎着衣领丢出了手术室,灯光彻夜长明,商珒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陆霁和旁人谈起这件事,他在国外也认识了一些知名医生,将当时商珒的情况讲给对方听,每个人都会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奇当时的主刀医生是谁,竟能把人救回来。旁人眼里的医学奇迹,陆霁却还是为此埋怨了柏青梣很久,觉得是对方不肯尽力,才让商珒一直昏迷不醒。

或许那人亲手缔结的奇迹太多,才让他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陆霁虽然不懂医,但心里也清楚,这一次商珒的动作虽然微不可查,却称得上是治疗进程以来的重大突破。他本该立刻给柏青梣打电话,让那人从S市赶过来,抓住这宝贵的时间,但他纠结良久,还是决定自己回去。

方才季绾在电话里说那位先生事务繁忙,大年初一能有什么事务,听起来就像是搪塞人的话。换作是曾经,陆霁一定会觉得,必定是柏青梣想办法推脱,现在他不会再那样想,却还是心中隐隐不安。

是BI出了意外……还是那位先生遇见什么事,暂时无暇抽身?

飞机落地S市正值傍晚,喧嚣的都市一片安静,街道充盈着新年的气息。陆霁裹着大衣孑然一身,站在机场外吹了好久冷风,才拦到一辆春节加班的出租车。今天大年初一,那位先生多半正在柏公馆,天色又晚了,陆霁索性直接回了公寓,打算明天再去公馆拜访。

他站在门外翻了半天钥匙,轻轻咔嗒一声,拉开了房门。入目一片黑暗,客厅落地窗隐约映下几许斑驳的霓虹灯影,陆霁打开玄关的灯,将鞋子收进鞋柜时,却看见旁边放着一把车钥匙。嵌金的双R标识,形状奢华大气,钥匙坠的地方只剩下一枚空荡荡的环,挂件却无影无踪。

陆霁愣了一下,这段时间柏青梣身体虚弱,基本不再开车,陆霁也没有再见到这把钥匙。年前他临走时,分明不记得这把钥匙出现在这,难道……

他匆忙转头,借着玄关的灯光,看见沙发扶手搭着的大衣,和随意丢在旁边的手提包。

陆霁大脑一瞬空白,顾不及换上拖鞋,几步冲到主卧门前。房门半掩着,里面同样没有点灯,入目一片漆黑。

他顾不得什么礼数,抬手推开了门,然后呼吸一窒。

房间光线太黯淡,只能隐约看见堆叠凌乱的枕褥间蜷着一个人。床边放着衣架,挂了好几个吊瓶,大半都是空的,只有一个连着输液管。面向着吊瓶的方向,床侧搭下来一只苍白秀颀的手,指尖无力垂着,输液针扎在手背上,已经回了很长一段血。

陆霁怔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过了很久才迈出一步,浑身都在发抖。床头柜堆满了针剂和输液瓶,他强迫自己从上面移开目光,深深呼吸稳住手,先拔掉了回血很久的输液针。

鲜红血珠随着针尖脱离沁出来,陆霁慌忙牢牢按住止血,手背上的血管颜色淡得看不清,嵌在其上的针孔因此尤为触目惊心。

他目光颤抖地望了一会,刚刚拔针的地方还是没有止血的征兆,他不敢放手,死死按着那里,另一只手去拢垂下来的指尖,握了一手冰凉。

床上昏睡的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眉眼苍白紧闭,即便是睡着,依旧倦色深浓,鬓发被汗意打湿,紧紧黏在耳侧。往日总是端严矜贵的人像是终于冷意融尽,露出脆弱易碎的内里,呼吸清清浅浅,毫无温度拂过陆霁脸颊。清致的面庞仿佛拢在烟雨里,颊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反而更显矜贵艳丽。

柏家人是好看的,当年柏青槿一双秋水眸妩丽婉转,顾盼间令多少人念念不忘。柏青梣那双眼和长姐形状极相似,这些年来却从未有人称一句好看,即便陆霁陪在柏青梣身边三年有余,他骨子里爱美人,当年见到江驹臣的第一眼就没出息地愣了神,可他从来不曾将这个词语和柏青梣联系在一起。

世人眼里的柏先生从来都是孤高矜冷,居高临下一低眸,旁人敬他、畏他、仰慕他,甚至不敢和那双眼对视片刻,就在尘埃里匆匆低了头去。过去陆霁极不喜欢柏青梣的眼睛,永远波光幽冷,他厌恶被轻易看穿的感觉,更畏惧那双眸里的冰霜。

而现在先生病重阖了眼,他才终于敢低下头,仔细描摹过那张面庞的每一寸。

……威严骄矜尽褪,仿佛天山的九瓣莲展开层层的瓣,露出美丽无瑕的晶莹莲子。

陆霁怔忡地望着,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他爱的人是个美人,可又恨不得自己从不知晓,让那人永远高在云端、不可逼视,美丽封在冰雪里,旁人窥视不得一毫。

“青梣,”他埋了头,压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

他要那双拒人千里之外的秋水眸,他不要怀里的人剪断羽翼疲惫不堪。

青年吸了吸鼻子,终于松开紧按着针孔的手,刺目血色在医用胶带上晕开一大片,在他的指尖也留下一道暗红的血印。

他望着那抹艳丽颜色,指尖捻了捻,拂开被冷汗黏在眉梢的额发,然后轻轻吻了吻柏青梣的眼睛。

大年初一的夜晚,窗外远远升起烟花,禁燃条令也无法阻挡人们庆祝新年的心情。陆霁将昏睡着的人抱在怀里,又扯过被褥严严实实围了一层,没有再说话,侧头望着窗外的五彩斑斓。客厅的钟表声音滴答滴答,时针和分针逐渐在十二点重合。

新年过去了。

他们终究没能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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