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案的帷幕渐渐的落下,从林家带回来的那些幕僚和门客,审问完后,已经将林言璋的罪名坐死了,等尤辜雪将那些口供呈现给皇帝后,他是发了好大的火,在御书房突然摔茶盏,吓了尤辜雪一跳,赶紧跪下。
她觉得自己来了古代后,这个膝盖骨确实是比以前软多了,动不动就跪。
风有川的盛怒之下,大笔一挥,直接给林言璋判了死刑,插手国考,皇帝气愤至极,更想不到,林家居然充当起了整个大雎朝的人才揽收库,背着他截断人才举荐给各世家,以至于朝堂上,拉帮结派非常严重。
尤辜雪就看着他刚写完圣旨又撕了,似乎觉得这样不足以泄恨,又重新写了一份,由太监钱福海去宣读,彼时,尤辜雪才知道,林家被诛九族了。
听到这消息时,尤辜雪原先只是感慨了一下,皇帝此举,是想暖一下天下学子的心,也果不其然,听闻林言璋的下场后,那些学子是肉眼可见的开心,竟在民间编起了歌谣,赞颂皇帝英明,然而下一刻,尤辜雪顿觉一股寒意涌上心间。
不好!林绾绾!
等她赶去太医署时,那些学生告诉她,林绾绾今早就被带去下狱了。
速度倒是真的快,怪她查案一时兴起,林绾绾脱离了林家后,自己是把她忘的差不多了,以至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冤,她是真的冤大头。
尤辜雪估摸着这个林绾绾被放生的可能性不低,毕竟,现在六公主的病还需要她,许是皇帝将她忘了,思及此处,她便想去再见一下风有川,可这刚到乾明殿的门口,就遥见太子也在其中。
只不过,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太子低着头,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钱福海在殿外叹了一口气,见到尤辜雪后,便向她走过来。
“尤司执此次前来,是为了太医署的那个林家的外家女?”
听他这么一说,尤辜雪也能猜到,风灵均来找皇皇帝,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就是不理解为何有些谈不拢的感觉?
“公公聪慧。”尤辜雪笑着夸赞了一句,而后又疑惑道,“那看这模样,陛下是不愿意吗?”
钱福海在这宫中见识多了,就算服侍的是皇帝,他的眼睛一样的雪亮,视线向殿中看去,他的言语之中,似乎对太子的做法有些不认同,觉得太子沉不住气。
“那林家外女在宫中处理各宫娘娘的安康,连六公主现如今都离不开她,放,陛下是会放的,只是……”
话说到这,钱福海停顿了一下,对上尤辜雪不解的神情,他一挥臂弯处的拂尘,尖细的嗓音也低了下来。
“只是啊,这来求情的人,不该是太子殿下。”
“为何?”尤辜雪张口就反问,“太子殿下心怀大义,为人宽厚不好吗?”
钱福海听到她的话,一瞬间有些怀疑大殿上那个舌战魏、林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司执大人,请回吧,您也瞧见了,陛下现在没空见你。”
“可是……林绾绾……”
“有太子殿下在,您还担心什么?”
钱福海打断她,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尤辜雪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她也没有胆子擅闯,便也只能作罢。
牢房里的阴湿气味很浓,连草席也是潮湿的,密不透风的牢中,只有靠上方的那一点点窗户来透气,可作用真的不大。
林言璋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身着囚衣,满身赃污,蟑螂迅速的爬过他的衣摆,才让他的眼珠像活人一样,转了一下。
牢门的锁链被打开,声音琐碎,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格外的刺耳。
“燕大人,您请。”
狱卒的声音里尽是恭维,林言璋转了转僵硬的头,才不过短短的几天,他的面容就已经枯槁的没了人形,而燕熹身着白色衣衫,玉冠束发,容颜俊美,他走进这昏暗的牢房里时,惹眼的如同一盏灯。
牢门铁栅割裂窗户透过来的阳光,他雪白的衣角掠过地面,宛如菩萨踏过尸山。
在林言璋的注视下,燕熹坐上了狱卒搬来的椅子,而他的身边,同样站着那个侍卫,那个和尤辜雪一起私闯他林府的余旧。
二人面对面静坐,无人说话,燕熹始终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终是林言璋忍不住率先开了口:“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眼下,还不够好笑。”燕熹缓缓的掀起眼帘,他的双手搭在胸前,仍旧习惯性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待你明日被斩首后,我会让人把你的尸身收回,先埋个三天,而后挖出,鞭尸,焚烧成灰后,再撒于粪坑,捞出,灌溉田间,这才好笑。”
这一个个的字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恰似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林言璋原本沉寂到死的心,登时被点燃了,他呼吸粗重,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他,咬牙切齿。
“你敢?!”
人在极度恐慌下,是有会两种表现,一种就是求饶,另一种便是外强中干的威胁,而林言璋就属于第二种。
燕熹垂眼,对于他的威胁,没有丝毫的反应:“你死都死了,还管我怎么对待你的尸体吗?林家被诛九族,我能帮你收尸,你应该很感谢我才对,怎会如此生气?”
话及此处,他漆黑的眸光忽地盯向他,林言璋被看的呼吸一滞,他那眼底的恨意,似乎要将自己撕成碎片:“这样的死法,您不熟悉吗?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
林言璋浑浊的眼瞳里盛满了疑惑,他细细的打量着燕熹的面容,那张脸生的倒不是一般的俊,五官有着女子一般的精致,可是相较于女子,他的五官在精致之上又多了些硬朗,才使得他不会显得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