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男和沈亦寒还好,沈若秋的性格应该比较内向,并不跋扈,最难对付的就是沈婉秋。
她一进来,就拿眼尾挑了一下向晚卿。
不知道是因为她无视了她的警告,还是崇拜她能被岳星轮这样爱着。
总之是一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表情。
几个人移步到了餐厅,酒店里的午餐经由推车陆续送了过来。
都是新鲜出炉的精美菜品,也都是京北的名吃。
沈知赫多年未回来,自然是准备了一些家乡菜。
顾若男和沈亦寒看见沈知赫还有些拘谨,倒不如向晚卿和他聊得起劲儿。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莫名。
这是什么情况?
向晚卿是怎么把老爷子拿下来的?
“爷爷,您尝尝这道菜,这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把肉切成很细的丝,然后用腌料煨着,一天一夜后再入锅炒,这肉又入味又鲜嫩,最后再浇汁儿,小火咕嘟,让汁液慢慢渗进肉里,可以说入口即化,鲜香回味。”
向晚卿介绍了一道京北的名菜,还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
不过旁边的赫兹朗马上出手阻止。
向晚卿的筷子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手腕,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明明一双妖艳魅惑的眼,眨动两下,很难让人忽视瞳仁中的纯真懵懂。
她是真的不懂。
岳星轮瞪了赫兹朗一眼:“你先退下。”
赫兹朗没动,低头看沈知赫。
这么多年的习惯,他的饮食一向是专人负责,别人送来的东西他也从来不吃。
沈知赫嘴角微微弯着,笑容与刚才谈笑风生时明显有了几分冷意,像在提防着她似的。
向晚卿马上收回筷子,筷尖还夹了几块肉,一时间不知道该往自己碗里放还是放回去。
好像怎么做都不礼貌。
旁边,岳星轮把自己的碗拿了过来,对她柔柔一笑。
向晚卿抿了下唇,对他摇了下眸,意思是说她不在意这些事,然后把肉夹到了他碗里。
岳星轮吃了两口,称赞:“这肉的确不错,很软烂。”
沈知赫威襟正坐,连筷子都没拿,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默默垂下了眼。
向晚卿转过眼,窗外的阳光若有似无地照在她的眼尾,闪动的朦胧光芒中,她的眼神纯得好像太阳下的一颗蕊。
“爷爷,您是怕,我给您下毒吗?”
此话一出,桌子上的所有人都愣住,然后都屏住了一口气,用紧张的目光扫过沈知赫。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向晚卿这么直白地问出口,到底是触碰了老爷子的忌讳。
沈知赫眯起眼盯住了向晚卿。
岳星轮眉心一紧,抬手摁住她的肩膀,缩紧的瞳仁看向沈知赫:“爷爷,晚卿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
向晚卿垂下眼,并不理会岳星轮的解围,声音透出哽咽:“爷爷,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那样的枪林弹雨,但作为孙辈,不能把您孝敬好,是晚卿这个媳妇的不好。”
说着,她咬了下粉嫩的唇,眼睫上挂了一层雾蒙蒙的光亮,她像是强忍着,不让水雾流淌。然后拿着公筷,快速地把每样菜都夹到自己碗里一点,低着头小口吃。
岳星轮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到此时完全看不出向晚卿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想打动沈知赫。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在用自己的真诚换取他的信任。
对面的顾若男也被触动,拿起筷子跟着吃起来。
从前在美国,她和老爷子吃过几次饭,都要先验毒,然后老爷子先吃,他们小辈才能吃。
现在长辈没动,小辈先吃本来不合规矩,但顾若男还是觉得,向晚卿做的没错。
一家人如果都要怀疑,那还有什么意思。
向晚卿吃完,又拿起公筷,恭恭敬敬地给沈知赫又夹了菜过去。
她眼底湿润,唇边弯出的笑容却不掺杂任何虚伪。
沈知赫叹了口气,一只手握住了筷子:“有些事已经成为习惯了,并不是不相信你。”
说着,他扫了眼对面的岳星轮和沈亦寒。
两个人皆是默不作声。
沈知赫拿起筷子,把菜慢慢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味道的确不错,家乡的菜多少年没吃了。”
向晚卿又夹了别的菜过去:“那爷爷多吃一点。”
沈知赫从来不吃别人夹过来的菜,一旁的沈婉秋和沈若秋都看得一愣一惊。
沈婉秋不得不叹服:“你这个女娃有点本事。”
她是皮笑肉不笑,嘴上在夸,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嘲笑。
向晚卿麻利地把自己给沈婉秋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还有沈若秋的:“大姑妈,二姑妈,这是给你们买的旗袍,不知道合不合适。”
旗袍是用盒子装起来的,江南有名的丝绸配上手工刺绣,颜色偏嫩。
沈若秋性格温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道了谢。
沈婉秋打开旗袍扫了一眼,倒是哼笑出声:“这颜色,我穿会不会太嫩了?”
“大姑妈,您以往的打扮都太职业化了,本来我第一次看见您还差点叫您姐姐,可是被您这一身装扮给吓到了,这件旗袍虽然颜色偏嫩,但穿上不失温婉,能将您底蕴的气质衬托出来。”
本来是一句恭维的话,向晚卿一面恭维一面批评,让沈婉秋愣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只好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说我的底蕴气质温婉?”
她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女人不同,尤其是那些温婉柔和的女子,她身为沈家长女,一生为自己谋划,为沈家谋划,必须自己强大。
温婉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对呀。”
向晚卿点头,目不转睛地看她,明媚的眸上渐渐染上几分哀伤:“其实您长得挺像我妈妈的,我妈妈也是一个外表很强势,但骨子里很温柔的女人。”
“她和我爸爸开始创业那几年,公司里的人都说她很厉害,从没见她笑过,可是回到家里,她不辞劳苦地照顾我和爸爸,她的温柔都给了我们父女。”
说起妈妈,向晚卿挂在眼睫上的水雾彻底坚持不住了,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手背上,烫红了一片。
沈婉秋的眼也被她的泪水烫到,想到前几年自己对丈夫的温柔,却换来无情地对待。
没有一个女人不感同身受。
“听说你妈妈很年轻就去世了,你爸爸又再娶,你一直跟他感情不和。”
“我妈妈在我爸爸最困难的时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可是她刚过世,我爸爸就再娶。我觉得他薄情寡义,所以就搬了出来。”
向晚卿没有抬眼,岳星轮递过去一张纸巾,她擦干了眼泪,眼底的那抹倔强与执拗却未曾擦去。
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全部的爱。
沈婉秋自己没有孩子,可想到丈夫的背叛,一颗再坚强的心也柔软下来。
她的声音也一度有些哽咽了。
“行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了。”
她难得露出了真诚的笑:“爸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婚礼想怎么办?我们沈家娶媳妇,也不能太寒酸了。”
岳星轮的目光从向晚卿身上收回来,起身给沈知赫和沈婉秋沈若秋倒了杯酒。
他今天穿着很随意,衬衣上面的扣子没系,也没扎领结,起身时动作也很随意,倒完就坐了回来。
“我和晚卿想旅游结婚,京北这面的朋友聚聚就行,生意场上的朋友找时间再招呼一下,至于美国那边,爷爷看着安排吧?”
京北这面不是沈知赫的主场,他也不想管:“也好,你们年轻人现在有自己的主意,按你们喜欢的来就好。”
连着攻略了两位大佬,向晚卿还真有点累,刚想着怎么攻略沈若秋时,她倒是主动说话了。
“晚卿,我听若男说,你是她在京北最好的朋友,她和亦寒的事你也帮不少忙,你还想说,要谢谢您呢?”
向晚卿:“......”
自我攻略了?
她马上扯开一抹‘这还用说’的笑容:“对啊,若男姐和沈副总本来就很般配,好事多磨,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
顾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