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白乾!”
纸在双头鬼的掌心瞬间揉皱,他怒极反笑。
这边寻茵暂时骗过双头鬼的视线,利用手术刀使巧劲刺进机械士兵头颈交联除的缝隙,破坏了藏在脖颈后的控制面板。
看着那两盏灯泡似的眼睛暗下去,寻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按了按手臂,胳膊上的眼睛还在隐隐作痛。
一共九只眼睛,目前只知道其中一只有类似于精神类的作用。
她不禁感慨起白乾的未卜先知,难怪要从方舟带走这些东西。
寻茵环顾四周,周边的区域是全然陌生的景色,不过这边的高楼大厦显然昭示着这片区域的先进,恐怕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监控记录下来。尽管她此刻尚且顶着克瑞斯的脸,但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张脸也会被通缉。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要么换脸,要么躲进一个科技不发达,人员有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想到一个地方。
就在她逃亡的路上,寻茵曾经看过一片晦暗的,由中低层建筑构起的狭窄小巷。
但她不能顶着这张脸进去。
“站住!把你身上有钱的东西都留下来。”寻茵停下,拉低帽檐,视线里闯进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贪婪地顶着寻茵手腕上看起来颇为高科技的手表。那是寻茵从克瑞斯身上薅下来的。
她忽然有一个想法。
随后两名小混混就看见那只看起来就富得流油的肥羊向小巷子跑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里对金钱的渴望。
“追!”
监控记录到这里就已经结束,双头鬼面色阴沉的看着监控,又将进度条往回拉。这段视频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方舟的大数据分析出白乾最有可能前往的三个区域,幽骶区、源地、野萍之乡,共同点是这三个区域都是污染区。
其中幽骶区位于净土与绿洲的交界,作为D级污染区,幽骶区的污染指标最低,人员混杂,且距离白乾失踪的地方最近,是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双头鬼带着一批人亲自前往这里,另派两小队分别前往源地和野萍之乡,吩咐他们看到奇怪的人都先抓住关起来,等他搜完幽骶区还没发现再去一个个审。
但对此并不太抱希望。源地与野萍之乡作为B级以上高污染区,除了高等级遗落之骸基本没有生命体,白乾只要不是想找死一般不会去那,但双头鬼想来不懂白乾,因此也无法判断她会不会真的蠢到自寻死路。
至于监控里的那个‘克瑞斯’,双头鬼找到的时候就发现,完全是批了张脸皮而已。
为什么这张脸皮如此真实,恐怕还要多亏她偷走的遗落之骸【九瞳】。
【九瞳】每只眼睛都有不同的能力,其中一瞳的能力是思维控制,这种能力可以作用在人身上,也可以作用在物的身上,只要逻辑通,思维控制就会使这件事情合理化。
比如说换脸这件事,原本很容易看出破绽,但是[长着白乾的脸的人是白乾]这个逻辑合理,并且换脸这个条件寻茵已经完成,因此结果得出。非常强悍的能力,但是使用的时效非常短暂。尤其是白乾使用它控制的是双头鬼这样的角色。
而白乾控制双头鬼之后还没完,甚至将[拥有克瑞斯长相的人就是克瑞斯]这一逻辑施加在监控上,以至于透过监控观察的人完全无法分辨,以此为她争取逃脱时间。
再之后,双头鬼在幽骶区抓到的那个身上带着‘生命’气息的人,并发现那块镜子时,才终于明白她叛逃前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询问的缘由。尽管知道这是白乾的饵,却还是莫名有了被愚弄的不悦。
双头鬼回到方舟之后被上级告知不用再寻找白乾,理由是她身上的生命感应器已经失效。
感应器失效意味承载感应器的生命体已死亡。
生命感应器是每个进入方舟的研究必带的东西,它由液体注射入体,最后会在人的后颈凝结成纳米芯片,能够检测研究员的生命活动和位置,以及具备自爆功能,常用于操控研究员的生命。
但白乾不愧是特级研究员,她身上的生命感应器的爆破、定位功能均被她破坏,当时双头鬼还奇怪于白乾连定位和自爆功能都能破坏,为什么非得留下检测生命的能力。
现在他忽然懂了。联想到凭空消失的白乾,以及她所作的改造手术,作为基因纯净度百分百的‘诺亚’,想要走出那个屏障,需要下定怎样的决心、忍耐怎样的痛苦?
他不理解,也无法想象。
寻茵敲晕那两个抢劫她的人,一把扯下脸上的脸皮,将克瑞斯的脸换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那块手表也被她摘下,带在‘克瑞斯’身上。
随后她捋开袖子,露出左臂上的九只眼睛,其中一直眼睛因为过度使用几乎快闭上,只剩一条缝隙。剩余八只睁得大大的,见寻茵捋开袖子,还再滴溜溜地观察她。
就在克瑞斯的手术室,最紧急的关头,她的手臂忽然抽痛,紧接着整个人进入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在近乎梦呓的状态下,她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成为‘克瑞斯’,从而躲过双头鬼的视线。
手腕上的眼睛隐隐作痛,似乎在告诉她这就是极限。
她借着这只眼睛成功影响双头鬼的判断之后,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甚至本就将死的身体更被抽去一丝生机。双头鬼的意识太强大,为了让逻辑更合理,以减少控制意识时的消耗,她做出了换脸这样的决定。
寻茵摸上自己的脸,感受到那火辣辣的触感,她知道现在并非处理的时候,于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却又格外小心,以防不慎牵扯伤口。
最后一次使用眼睛将能力作用在监控上,一种无法抗拒的疲惫席卷她,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如同风中之烛,面临的是九死一生的境地。
寻茵眼前一阵重影,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血液鼓噪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挪动身子,任由自己坠入地下管道,脏水臭泥盖在身上,明明身体已到极限,形容也极为狼狈,她却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不知过去多久,她的意识一直浮沉不清,直到被头顶的脚步声唤醒,寻茵感到自己身体已经失温,与尸体的区别大概在于她的心脏还在以极微弱的幅度跳动。
……停留了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再一次,她赢过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