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加州清光和弥小姐刚刚被占据了审神者的鬼吞入幻境,鬼利用了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的契约,将在场所有刀剑纷纷变为本体。在满地的刀剑中,只有三人仍然屹立其中。
鹤丸国永和髭切膝丸兄弟因为进入幻境获得了审神者残魂的护佑,因而躲过一劫。
……
西侧居所内的灵力风暴骤然平息,却留下了死一般的寂静。原本的走廊和房间,几乎被夷为平地,空气中弥漫着铁器特有的、冰冷刺鼻的味道,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就在方才,来自鬼身上不可抗拒的契约的力量,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西侧居所,将在场所有的付丧神们瞬间剥离了人身,还原为刀剑的本体。
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小豆长光……一把把刀剑并非杂乱地散落在地,而是诡异地、深深地插入了地板,仿佛一座由刀剑构成的枯林。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精心保养的刀刃反射着冰冷而破碎的光,投下幢幢鬼影,将整个房间变成了一座不祥的刀冢。昔日鲜活的身影与声音,此刻尽数被封印回钢铁之中。
场上一时之间,除了压抑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在这片由刀剑构成的“森林”里,三道身影如磐石般屹立不倒,与那“鬼”森然对峙。
鹤丸国永一袭白衣,金色的眼眸中不见了往日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冰雪般的锐利。
他身侧,源氏的重宝,髭切与膝丸兄弟,正一左一右地护持着彼此。髭切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带着黑色贴身手套的手却已搭在刀柄上;而膝丸则眉头紧锁,眼瞳里满是身为“斩鬼之刃”的肃穆。
“多漂亮的牢笼啊。”
占据了审神者身体的“鬼”开口了,那声音借由审神者的声带发出,熟悉的嗓音却带着闻所未闻的、扭曲而又非人的傲慢与恶意。
它打量着三人,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缓步走入那片刀林。它伸出那双本该被付丧神们细心呵护的手,用纤细的指尖,漫不经心地从压切长谷部那锋利无比的刀刃上缓缓划过。
!
膝丸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髭切伸手拦住。
刀锋轻易地割开了皮肤,一道细长的血痕瞬间绽开。
殷红的血珠顺着苍白的手指滴落,压切长谷部无力地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鬼却仿佛毫无知觉,反而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它伸出舌尖,抬手,缓慢地舔去指尖的血珠,抬眼看向对面三人时,眼神中满是嘲弄。
“看看你们,这就是忠诚的下场,”它慢悠悠地收回手,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为了一个只会将你们拖入深渊的主人,最终变回一堆无用的废铁。”
它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歌仙兼定,继而微微俯身,用审神者沾血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风雅的刀拵,姿态亲昵,话语却如毒箭。
“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们,不是吗?用那点可怜的灵力将你们唤醒,束缚在这座小小的庭院里。而我,”
它直起身,张开双臂,属于审神者的灵力此刻却如如黑色的火焰般在周身升腾。
“我才是她真正的力量!我能给予你们比她多得多的东西!”
“闭嘴,邪魔。”
最先回应的是膝丸,他有些迫不及待,显然,刚刚鬼的动作激怒了他。
“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只是盘踞在主人身体里的鬼魅这一事实。而斩鬼,正是源氏刀的宿命!”
“嗯——该叫什么来着?鬼?确实有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呢。”髭切歪了歪头,笑容不变,但眼底的杀意却已然凝聚,“不过,你用着主君的身体,说这些话,可真是难看啊。”
鹤丸国永则发出一声轻笑,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太刀,刀刃出鞘的清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冒充主人,还想策反她的忠诚的臣子,这种惊吓可一点也不优雅。”他抬起眼,金色的瞳仁直视着“鬼”,
“我们侍奉的是‘羽’大人,是那个即使身处黑暗,也想抓住光芒的灵魂。至于你……不过是个躲在她伤口里,见不得光的窃贼罢了。”
话不投机。
“不知好歹!”“鬼”的脸上,那清秀的五官并未扭曲成丑陋的模样,但刚刚拨弄是非的兴致被他们这种无趣的话语打搅,那双眼睛里却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它猛地抬手,散落在地上的数把刀剑被黑色的灵力裹挟,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三人!
“铛!”
髭切手腕一翻,精准地格开了袭向鹤丸的歌仙兼定。而膝丸则一步踏前,手中太刀挥出一道凌厉的青色光弧,将另外几把袭来的打刀尽数扫落。
“只会用这种手段吗!”膝丸怒喝。
“鬼”没有回答,只是在三人格挡的间隙,俯身握住了离它最近的一把刀,压切长谷部。
它猛地拔刀出鞘,没有武士的礼法,只有纯粹的、浸透了恶意的杀戮冲动。
它握刀的姿态却无比标准,那是一种早已融入骨血的肌肉记忆。审神者曾经学过刀,而这份记忆,此刻正被“鬼”完美地利用着。它踏步、拧腰、挥斩,动作迅猛、流畅且致命,手中的刀仿佛成了身体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