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什么?”
“就像你明知道不该碰他,但还是会忍不住去招惹他。”胡桃眨眨眼,“或者反过来。”
黎雾沉默两秒,突然笑了:“我真是服了。”
“你是吞了多少本绿江小说,才能安排出这些情节。”
……
说实话黎雾完全没当真,这些所谓“命运”听来也算有趣,她放下笔,回身把那三张牌还给胡桃,笑道:“桃桃,我觉得你的天赋不只在算命,要不你去当编剧吧,肯定能火。”
“牌面就是这样,我只是照着念而已。”胡桃摊手。
"古诗公式我可能背得乱七八糟,但塔罗牌?"她得意地晃晃脑袋,大拇指戳向自己,"姐可是专业的!"
“哇。”黎雾也不扫她的兴,没走心,夸得敷衍:"这么准?你不会真是女巫转世吧?"
"那必须啊!"胡桃一拍桌子,“准到我都怀疑我这一世的这个肉身封印了我的能量。”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感叹,“我上辈子应该就是那个,给小美人鱼换腿和鱼尾巴的女巫。”
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塔罗牌,黎雾才明白胡桃怎么思维这么发散。
她这套牌刚好是童话主题,而刚刚抽到的“恶魔”牌,上面印的是小美人鱼的故事。
画面中,海巫半人半章鱼,触手缠绕着小美人鱼。贝壳制成的桌上放着匕首、沙漏和一瓶药水。
小美人鱼被迫仰头张嘴,一缕金光从喉咙被抽出,汇入海巫手中的珍珠。她的脚下散落鳞片,双腿已半成形。
“这么邪乎?”黎雾点头,“不过女巫就女巫,选个好点的女巫多好,小美人鱼那个也太掉价了。"
"嗯?"胡桃歪头。
"你想啊,"黎雾掰着手指头数落,"首先小美人鱼好好的海底公主不当,非要上岸找王子,刀尖踩血,化成泡沫,图什么呢?"她啧啧摇头,"这女巫就是看准了恋爱脑好骗,闷声发大财呢。"
为了双腿和女巫交换嗓音,其实就是交出了话语权。没了话语权的人就只能听命于人,所以最后要么成为别人的附庸,要么化成虚无。
这女巫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所以才保持沉默。是等价交换,也是唯利是图。
她朝胡桃晃晃手里的牌,“这张高塔也一样。你以为的高塔是王子城堡,其实是自己建的——用声音换双腿,和用自由换爱情,本质都是自我毁灭。”
陈明清闻言震惊:"啊?这故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这样了。为爱牺牲多伟大啊!我小时候听还感动哭了呢!"
他撇撇嘴,很遗憾的样子,"怎么就没女生这么爱我啊?"
……
“怎么和我看的版本不一样?”头顶一道懒散的男声响起。
“什么?”黎雾闻言仰头。
陈忘野刚从球场回来,一阵裹挟着初春寒意的风随着他的步调卷入室内,又被他身上蒸腾的热气中和。
他手里抱着篮球,球在地板上弹跳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看的版本里,小美人鱼上岸是为了追求自由和不灭的灵魂。"他屈起指节敲了敲黎雾手中的塔罗牌,"她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对人类世界的向往源于对未知的渴望,不是这种......"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所谓的,廉价的?自我毁灭。"
“怎么,哥?你也想当小美人鱼啊?”陈明清贼兮兮地凑上来撞他的肩,“这么替人说话。”
陈忘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脱了外套往椅背一甩,小臂肌肉随着动作绷出流畅的弧度,腕骨上还留着打球时蹭出的红痕。
旁边胡桃把陈明清拽过去,小声咬耳朵,“你不是说他讨厌算命吗,这牌不用收吗。”
陈明清一拍大腿,“哦草,我都忘了!”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扯了个答案,没什么底气,“他可能讨厌的是八字吧,塔罗没事……”
“只能是因为这个了。”
“叛逆的血?”黎雾重复了这几个字,心说倒是难得听他发表价值观相关的观点。
“所以你看到的结局是什么?”她问,“不是泡沫?”
“是泡沫。”陈忘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同时,她获得了不灭的灵魂。”
“因为她选择了善良。即使面临化为泡沫的结局,她也没有将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脏。”
黎雾怔了怔。
“哥啊,那要是你的话。”陈明清问他,“你是扎人家心还是不扎呢。你肯定扎吧?”
陈忘野没作答,拧开一瓶矿泉水灌着,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滚落,消失在衣领深处。
“我不善良,也不在乎什么不灭的灵魂。”过了半晌他才开口,目光仍钉在黎雾脸上,嘴角扯出个懒散的弧度:“我要是她——”他指尖点了点牌面,“我会让王子自己跳进海里找我。”
胡桃小声嘀咕:“……这算哪门子童话?”
“童话?”他直起身,单手抄兜,另一只手随意转着篮球,腕骨上的红痕刺眼,“现实就是,想要的东西,要么抢,要么骗。”
“嗯。”黎雾点头,心说,这点上他倒是和她很像。
她问,“但重点不就是,王子不爱你吗。”
篮球“砰”地砸进墙角,他回头,眉眼在逆光里显得锋利又散漫。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陈忘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谁说的?”他倾身向前,黎雾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未散的阳光和汗水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哑,“跳海的那个,不是我?”
陈明清在后面倒吸一口冷气,胡桃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黎雾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