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晚,当他身着鹤翎潜入尘璎家的时候,竟然见到了狰与尘璎在小院中的篱笆旁把酒言欢。
卸下浓妆的尘璎素净着一张脸,竟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月光倾洒,那两人谈到兴起,尘璎挑起院中安置的兵器道具,唱了一出《珍珠烈火旗》。狰在一旁,目不转睛,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
而他在暗处,长久注视他们,眼神中不自觉地飘出些柔和美好。只是这潜意识带来的感知,很快便被他自己生生扼断了。
是夜,狰回到与陆离一同租住的房子,一进门,却见厅堂烛火摇曳,陆离端坐在堂上。
“离哥,还没歇下啊?”
“我在等你。”
“等我?”狰落座在他身侧,端过茶碗,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灌进去。“莫不是早出晚归见不到兄弟,甚是想念?”
“阿狰……”陆离正色,一阵夏夜微风吹拂,油灯微微晃动着,“你可记得临世前,师父嘱咐过我们什么?”
狰的笑脸陡然消失,静默不言。
陆离继续道:“我们虽然同人别无二致,可始终隔着界限,甚至与我等有过照面的常人,会快速将我们的存在遗忘。可一旦产生羁绊,便不同了,你且明白?”
狰突然苦笑起来。
“自从看到她的冥时,我一直守着等的索命鹤吏,竟是你。”他又灌了一大碗凉茶,转身跪在地上,“离哥,尘璎绝非坏人。”
“阿狰!”陆离似乎气极,却依然克制地按住桌角,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显露无疑,还是忍不住将他搀扶起来,“你可知与人相恋实乃大忌,先辈们哪一个不是以悲剧收场!”
“为何不可!”狰据理力争,“一个连明文都没有了的规定,为何要被它按住自己真实的心意!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说,不过是为了挡住怯懦之徒,而我,无畏无惧!”
“人的生命短浅,鹤却是择一而终。你又可曾想,在她离开的漫长岁月何以度过?”
狰笑着摇摇头:“离哥,倘若你有朝一日懂得何为欢喜。便自知答案了。”说罢,他再度俯身抱拳行礼,“不为难离哥,我亦不会做出影响常人命格之事,但尘璎理所应当继续活下去的证据,我会努力证明。”
说罢,狰翻身越出窗,消失在夜色中。
夏夜蝉声大作,陆离伫立在窗口,望着一轮明月,还沉浸在刚刚两人的对话之中。
何为欢喜,他的确不知。但这欢喜却着实可怕,可怕到,让阿狰已经全然不顾身为鹤吏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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