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有云和她的朋友一起到幼儿园门口接初渐放学,手牵手带她回家,给她吃亮晶晶、甜蜜蜜的糖果,陪初渐一起玩换装游戏、过家家,把初渐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上一年级的时候,初有云和她的朋友在初渐学校附近的酒吧街上合伙开了一个冷饮店,初志远和卫国明带着初渐一起去照顾她的生意,初渐第一次吃到了刨冰。白花花的冰沙淋上草莓果酱,尖上点缀着一颗樱桃。
初渐还特意观察到,樱桃是有云从一个透明玻璃罐头里夹出来的,里面还有很多颗这样的樱桃。
但好景不长,初有云的店没开多久就关了,自那次之后初渐再也没有吃过她做的刨冰。
初志远和卫国明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
“反正不能让有云再来家里住了!这里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凭什么我说了不算?!买房子我没出钱?!”
卫国明尖叫着吼道:“你处处都向着你家那边的人!连房子都要分一半给你亲戚住!”
……
初渐害怕地蜷缩在卧室门后,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捂着耳朵,希望自己听不到看不到。
啪嚓!
客厅里,一个玻璃杯被用力砸碎在地面。
接着,又是熟悉的拖鞋和地面的摩擦声。
推搡声,巴掌声,哭声,喘息声,沙发脚、凳子腿和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
夜晚冷冰冰的客厅又变成了两人的搏击场。
初渐还是以为自己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她打开门跑到客厅,刚好看到卫国明冲上前抬手给了初志远一耳光。
初志远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上前抓住卫国明的脖子。
两人像争夺地盘的野兽一样扭打在一起,锋利的爪子撕扯着对方的皮肤。
灯是关着的,黑夜像个无情的猛兽吞噬着整个家。
初渐又无助地大哭起来。
“呜呜呜……爸爸……妈妈……别打了……”
“别打了……”
“求求你们别打了……”
两人从客厅中央打到厨房门口,又从厨房打到卧室门前。
表情狰狞,面目扭曲。
初渐躲在沙发旁,初志远揪着卫国明的头发,捧着她的脑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身旁的白墙上。
咚——咚——咚——
卫国明彻底败下阵来,她失去了所有的气势,绝望地瘫软在地上,披头散发地仰面哭嚎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战争终于因为一方的胜利而停下来。
初志远起身收拾自己,打了水领着初渐洗脸洗脚,留卫国明一个人在角落里痛哭。
睡觉时,初志远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初渐冰冷的双脚放在他的腿窝子里取暖。
卧室里的灯亮了,又关了。
漆黑的房间里,初渐看到客厅的光从缝隙里透过来。
卫国明的哭声像幽怨的女鬼一样,在那道光里颤抖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初渐的心皱成了一团,但她哭得又累又困,在那幽怨的哭声中慢慢地睡着了。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绿色的火海,火山一样的大坑里盛着绿得发蓝的岩浆,岩浆翻滚着,火锅似的咕噜咕噜冒着泡。
初渐意识到这里很危险很危险。
她和爸爸并肩站在一起,看到妈妈在大坑的边缘摇摇欲坠。
初渐想拉住妈妈,让她赶紧过来。
但是,妈妈没有一点征兆地跳进了滚烫的岩浆里。
初渐吓得大叫,睁开眼醒来才发现是梦。
还好,还好只是梦。
那天晚上过后,初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初志远回家。
初渐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卫国明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瞪着她:“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还天天想着他!”
吓得初渐不敢再问。
爸爸不在家,初渐过上了每天吃面条的日子。
水煮面条加上榨菜,或者水煮面条配上老干妈乳腐。一连吃了四天,初渐胃里一阵子反酸,再也塞不下一根面条。
那天下午上体育课,天是灰白色,秋天的风带着凉意从树枝中间穿过。上课铃还没响,操场就落下大颗大颗圆圆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