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说:“都怪你自己,为什么边走边吃东西,为什么那么馋,连辣椒水都要喝。”
初渐愤恨地哭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洗衣服,突然就记起了那个黑影的样貌。
那个男生剃着平头,皮肤黝黑,瘦得像麻杆。
初渐甚至想起了他当时的表情,他看到汤汁泼洒出来,一脸得意,似乎觉得自己技艺高超,身手堪比电影里的李小龙。
苹果反击星澜:“明明是那个男生的错!那个男生是大坏蛋!”
初渐怒上心头,也跟着苹果一起骂,边洗边骂:“坏蛋!大坏蛋!”
除此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卫国明回了家,听了初渐的遭遇,还是说:“看吧,白衣服就是不禁脏。”
初志远则是说:“离那些小男生远一点。”
初渐有些难过,但她默默地,什么也不说。
不过,张菲家就不一样,甩了墨点的衣服,张菲洗洗照样穿在身上,到了学校,该怎样还是怎样,没有一丝要小心谨慎的样子。
“你说,会不会爸爸妈妈都不想要我……那我是不是就会没有家了?”初渐问张菲。
卫国明和初志远吵架闹离婚的时候,对于谁来照顾初渐这个问题总是有不同的答案。
有时候他们会说——
“小孩归你!”
“我不要,你生的,归你!”
有时候他们又会说——
“初渐归我抚养,你给抚养费!”
“我来养初渐,你给抚养费!”
初渐就想,是不是她表现好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争着闹着要照顾她,如果她表现不好了,他们就都不想要她。
张菲停下来,拍拍初渐的肩膀,一副打包票的样子:“你别怕,要是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你来我家,我让我妈妈养你!”
“嗯!”听张菲这么说,初渐一下子就安心了。
晚上,初渐和张菲又结交了几个新朋友。一群孩子疯跑到了更远的街道上,领头的男生神秘兮兮地在不远处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一起到对面的小超市里。
一伙孩子在小超市里分成了几路纵队,东瞧瞧,西看看,这个摸一摸,那个碰一碰。平时和父母逛超市不给碰不给看的东西,这下子全摸了个过瘾。
苹果在初渐的头顶看花了眼:“哇,巧克力!哇,棉花糖!哇,洋娃娃的裙子!……”
走到散称糖果的地方,张菲摇了摇初渐。
她的手飞快地越过五彩缤纷的糖果,悄悄抓起几颗捏在手心,藏进了衣袖里。
张菲朝初渐瞥了瞥眼睛,初渐马上就领悟了她的意思,趁着店员在结账,也学着她的样子,抓了一把糖果,藏在手心里,跟着同行的小伙伴一窝蜂地跑出了超市。
没有一个人被抓到,毕竟店员也只有一双眼睛。
除了糖果,有人拿了火腿肠,有人拿了巧克力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利品”。
初渐觉得,就像玩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比躲猫猫还有趣。
说起零食,在父母面前,初渐从来不喜欢开口向他们要什么,因为要了他们也不会买。
在葵安有一种叫“麦糖”的甜食,初渐只能在亲戚来家里拜访的时候才能吃到。
路边偶尔有商贩叫卖的,那人会喊着“麦糖——麦糖——好吃的麦糖——”
初渐偶尔看到会馋得不行,吃完晚饭和爸妈一起出门散步,伏在爸爸的背上,她就假装无意地念叨着:“卖糖卖糖!我要卖糖”
但每天下完班只想放空脑袋的妈妈爸爸,是不可能察觉到初渐的小心思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初渐是很会给自己找“口粮”的。
妈妈说抱着初渐遇到熟人,初渐总会主动亲热地叫“阿姨~”“叔叔!”
因为对方手里常常拿着些看起来好吃的东西,包子馒头,或者是一根玉米棒,初渐一看到,脸蛋高兴得像朵粉粉的小花。
但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从初渐记事起,学到的最多的与人交往的规则就是——“不要了”。
别人手里拿着吃的,问“来吃点这个”,要摆摆手回答说:“不要了不要了,我不吃。”虽然心里挺想尝尝的。
过年走亲戚去拜年,长辈递给压岁钱,也要摆摆手拒绝:“不要了不要了。”其实心里特别想要,眼神在那压岁钱上能钻出火花。
久而久之,初渐把这种“谦逊”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路过琴行或者舞蹈室,看到别的小朋友在学钢琴、学跳舞,卫国明问初渐想不想学,初渐也是听话又违心地回答:“不想。”
晚上睡觉,初渐把自己偷来的糖果捧在手心,五彩缤纷的糖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闪耀。
真好看!初渐这样想着。
她的心被这几颗漂亮的糖果装得满满的。
“你……不应该!偷东西!”星澜的声音在初渐耳边响起。
苹果也跳了出来:“初渐不过就是拿了几颗糖而已!又没有被人发现!”
“不买就拿,就是偷!”星澜瞧不起初渐,“你是小偷鬼!”
初渐不高兴,一把将星澜拍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