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弦月如钩,夏虫清脆。
时默裹着被子已经熟睡。
陆迟捧着一本《瓦尔登湖》
梭罗在书中写到:
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
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
只有我们醒着时,才是真正的破晓
周叔致力于将周逸豪培养成读书人,家里摆放着不少名著书。
周逸豪几乎没翻过,还和新书差不多。
另外四人也略显疲态,麻将也不似刚才打得火热。
梦中的时默偶尔翻身,嘴里还轻声嘟囔几句。
陆迟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
爸,我错了,别打我。
救命,对不起。
声音很轻,来来回回地重复着。
陆迟拨开他凌乱的头发,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庞,他眉头紧锁,流露出不安。
梦中的时默恍惚中看到有个人逆光而来,看不清面容,他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身体蜷缩起来,渐渐地呼吸平稳,声音轻柔。
凌晨四点,夜之将尽,晨曦未启。
时默被叫醒,睡意尚存,眼中透露着几分迷糊,直到坐在摩托车后坐,凉风灌入胸膛才逐渐清醒。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坐上后坐的,也不记得头上的头盔是怎么戴上去的。
车子停在盘龙山底下的广场,他们登上观看日出之行。
丰县正在建设中,从前的荒山被开发,修建出一条平坦的盘旋上山的水泥路。
离入口一百米的距离,有上山的阶梯路,越往上走越是陡峭,他们放弃了这条路,而是选择顺着水泥路走。
半山腰搭建了个广场,每到夜里大片人群聚集。
广场很大,有人摆摊做生意,少年在打球,小情侣约会。
还有一片给孩子搭建的沙坑乐园,攀岩,秋千,滑梯。
后来盘龙山也成了约架地——放学,盘龙山,有本事别跑。
他们可以选择离家近的山,但是那里没开发过,他们从小爬到大,自然是不怕,就算摸黑也可以安全上下山。但是时默没爬过,加上天蒙蒙亮,比较担心他,所以还是选择离家远但是安全的盘龙山。
山上的野花还没睡醒,时默捧着一个小巧的鸟窝,这是刚才陆也捡到的,拿给他玩。
陆也提出谁最后到达山顶,谁就请客吃早饭,四个人健步如飞,卯足劲往上冲,很快就将陆迟和时默甩在身后。
时默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没想到爬山这么累,还出了不少汗。
陆迟拿着时默脱下的外套,将瓶盖拧开,递给他,“慢点,不着急,喝口水。”
外套是时默刚睡醒时,周逸豪担心着凉,特意给他找了件自己的外套,爬山的过程中出了些汗,就脱下来,顺手被陆迟接过。
水也是他们用昨晚喝剩的可乐瓶灌的自来水,以往爬山的经验,肯定会渴,所以提前备着。
看他累得不成样子,陆迟忍不住问道:“你平时在学校不上体育课?”
“上,但是每次体育课我都回教室写作业。”
高中体育课应该很少吧,真搞不懂还有人体育课跑回教室学习。
如果那人不是时默,陆迟可能会说句“装货”
时默将喝剩下的水递给陆迟,陆迟毫不嫌弃地将剩下的水喝光,空瓶扔进垃圾桶。
果然是在建设文明县城,没几步就设置一个垃圾桶。
陆迟在鸟窝里面放了两颗很标准的松果,绿油油的,时默握在手里,粘粘的,还拉丝。
陆迟:“待会洗洗就好了。”
时默点点头,专心把玩手里的鸟窝,鸟窝小巧,是用爱和坚韧编织的。
时默:“我把它拿走了,小鸟住哪?”
陆迟:“掉下来了,它只能再搭一个。”除非有人再把它送回树上,否则这个鸟窝就算报废了。
时默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居然在关心一只鸟有没有地方住。小鸟还可以再次用杂草堆砌出一个新家,而自己呢,若不是张叔心善,可能自己过得还不如一只鸟。
“刚才做什么梦了。”如今只剩两人,陆也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时默一顿,似乎不太愿意提及。
“我说梦话了吗?”
时默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有时甚至会惊叫出声。
正因为此,有次时建被吵醒,将睡梦中的自己拽下床狠打一顿。
时默看着破烂不堪的房门,会想,如果自己的房间有个完美的房门,那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就可以避免。
后来他努力克制,连睡觉都要留一分神。
“嗯。”陆迟何时点了支烟,指尖一点猩红闪烁。
“是不是打扰你了?”
陆迟发觉他有意无意在回避这个问题,没追问,只是低头不语往前走。
他说上学时,没人喜欢他,没人和他玩,他在梦里一直嘟囔着救命,不要打我之类的话。
直觉告诉陆迟,他以前过得非常不好。
时默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以为他生气了,小跑两步抓住他的手腕,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处新抓痕。
“我梦到我爸了。”
时默低着头,他也想向别人倾诉自己的委屈,可是谁又能来帮自己呢?干脆就不想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陆迟拉过他松开的手,放慢脚步,自己从未张想过逼问他,他不愿意讲,那就不讲。
“我们是朋友,你可以跟我分享生活,也可以跟我抱怨委屈,我都听着。”
“但是遇到事情,千万不能瞒着我。”
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洒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