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来沈府的时候,府门前是一人都没有,自己直径便朝着厅中走了进去。
沈家的路,他走过无数回,可哪一回都没有如同现在这样,让人觉得这样遥远。
刚转过弯,就见着穿着一身淡衣的人坐在厅中,神情怡然的喝着茶水,好似在专门地等着他似的。
晏楚脚步在厅前驻足,目光呆滞地看着厅中的人,阳光穿过她身后的纱幔,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屏风上,忽明忽暗,好似他此时的心绪。
“来了?”沈应的声音带着淡然,“我让他们都退下了。”
“沈应——”
晏楚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在叫出她的名字后,说不出后续的话。
沈应从椅子上站起,朝着晏楚走了过去:“我也想要问问大人,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
晏楚不禁觉得有些懊悔,一路上准备的说辞,却是在见到沈应之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沈应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眸,她想要的,始终都只有一个他罢了,不论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不论他的身份。
从少时起,一见倾心。
“为了你!”晏楚耳尖涨红,忽地脱口而出,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不是婚约,也不是圣旨,是我、晏楚,真心想要娶你,从以前就是。”
沈应撞在他的怀中,听着他胸腔的回声。
“我后悔了,”晏楚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决然,“后悔当初没有带你一起走,我曾经以为可以放手,可以让你好好地过生活,可我根本就做不到,回长安那日我就疯了,恨不得日日要见着你。”
晏楚说着,声音微微哽咽。
这些话,像一把生锈的刀,将伤口慢慢地切开,露出底下鲜活的疼。
沈应抬起头,看见他的眉睫上,凝着水光。
“可我也说过,倘若你抛下我一人,此生绝不原谅。”
温情的话,被沈应的冷言给打断,晏楚不由松开了她的手。
晏楚的身子猛地僵硬,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沙子:“那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
“所以这一次,你就是用圣旨逼我?”
沈应怎么会不知道,这突然的圣旨,是晏楚自己求来的。
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一句我错了。
错在这四年里,让她提心吊胆。
“是,就算是用了圣旨,就算是你不愿意,我也想将你留在自己的身边,纵使你恨我。”
“娶我?你也配?”沈应的话像冰锥子刺入心口,可发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所有的慌乱。
就在沈应转身时,晏楚重新抓住了她,将她抵在厅中的柱子上,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是,我不配,”他的喉头颤动着,“可我更不配,看着你嫁给别人。”
晏楚从沈府里面出来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看。
他早就想到,沈应的话里会带着刀子,就像他当初离开时那样,戳着她的心窝子。
可真的听见她的话时,说不难过,是假的。
“晏大人,请留步。”
温润的男声,叫住了晏楚。
晏楚发怔地回头,见着沈贺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前。
“沈三公子。”
沈贺见着晏楚发白的脸,忽地笑了起来:“晏大人光临寒舍,难免有些招待不周,不如我送大人一段。”
晏楚回头,看着沈府里面空无一人的前院,索性点头。
晏楚与沈贺并肩走在街上,终究是晏楚先开了口:“我记得,沈三公子与二姑娘的感情并不怎么好?”
沈贺悠然开口:“是吗?可我记得,我入学院的机会,是她替我求的晏大人。”
晏楚挑眉,并不否认。
他还记得沈应说的,帮沈贺,只是想要给沈确一个助力罢了。
“我以为你会不知道。”
沈贺笑笑:“怎会,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国子监,凭我也能进得去?”
说着,沈贺看了晏楚一眼:“更何况,我也了解她。”
晏楚不语,他不清楚沈应与沈贺的关系,也不贸然插话,安静地等着沈贺的下文。
沈贺笑道:“我了解她,所以,晏大人此举不必太过为难,其实,她从未怪过你。”
晏楚猛地抬头,看着沈贺眼底的清明。
“她怪的从来不是你推开她,”沈贺的声音像春日的溪水,清冽却温柔,“而是你不肯信她有与你并肩的勇气。”
“就像我知道,她肯帮我入国子监,从来都不是为了沈确,而是因为——”
“因为你们是姐弟。”晏楚接过了话,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沈贺忽然轻笑,继而转身道:“既然已经送过晏大人,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