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盯先开口:“0826。”
“嗯。”裴湛输了号码,挂挡开车。
宁海晚高峰一步一挪,订单要去的目的地又挨着商业区,到了晚上车挤车人挤人,凑热闹的大学生,炫富的少爷小姐扎堆出来找乐子,乱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簇。
裴湛的车半天也没开出一千米。
车走的慢,车上氛围也十分凝重,裴湛不想说话,摁着车载音乐放歌。
“人若变记忆便迷人
情令眼浅了便情深
认识一场如雷雨一闪
就此没有下文
无憾也觉得是遗憾……”
后座的人忽然开口:“你说你不在国内?”
裴湛沉默地看路。
“今年同学聚会也不会去?”他透过后视镜目不斜视地看裴湛。
裴湛还是不说话。
“难忘你好听过若无其事没韵味
你真人其实陌生得可以记不起
毋忘你精彩过别来无恙如游戏
我本人明白什么都总有限期……”
车载音乐缓缓在播,裴湛始终一言不发。
陈嘉澍苦笑了一声,说:“你一直不回国,就是因为不想见我?裴湛,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怨恨我吗?”
怨恨?大概不怨恨吧,因为说怨恨太沉重了,裴湛觉得自己担不起。当年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只让裴湛畏惧、痛苦,但始终没有恨过。他唯独没有恨过谁,因为浓烈的情绪实在太让人疲惫,他没有力气恨。
旧事重提也没什么意思,裴湛不想翻旧账,只是默默开车,想快点结束这趟令人窒息的车程。
陈嘉澍看着宁海的霓虹灯,长久地沉默了。灯红酒绿,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纸醉金迷底下迷失了自己。他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忽然开口:“这十年,我刚开始在费城等你,后来又回国找你,到处找你。”
“可是裴湛,你不见了。”陈嘉澍平静的声音里透着颤抖。
裴湛握紧方向盘。
当年陈嘉澍出国留学,裴湛留在国内,裴湛计划两年后拿到本校的出国名额,去费城找他,他们想好了未来。可在费城的陈嘉澍最后只等来了裴湛的退学申请。
十年来,他所有的欢愉终结在那张退学申请里。
然后陈嘉澍花了漫长的光阴去寻找与等待。
等待是件难事。因为这世间的山与海本来就不讲道理,不然怎么叫那么多情深似海也熬成了油尽灯枯,从前的有情人如今陌路两端,爱恨两难。
这样的重逢太沉重了,压得裴湛喘不过气。他焦躁地皱眉,又克制地舒展眉心,想把这些过剩的情绪从身体里挤出去。可越压抑越觉得不好受。
他们都不再说话,可沉默更像绞紧脖颈的绳索,相对无言成了他们捅伤彼此的利刃。
裴湛敲了敲方向盘,迫切地看着车流。
过了五分钟,前面堵住的车才大发慈悲地挪开了位置,裴湛逃似的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匆匆开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