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鹿！

夜无虞又惊又喜，立即闪身过去。出了冰洞，只见一只周身雪白的鹿正奔跑在皑皑雪地上，白色的身影几乎要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即将绕过前方山峰。

想到雪鹿可能很快消失不见，夜无虞心中焦急，运起全身修为疾速追过去，在雪鹿转过山峰时赶上了它。因一时不知该如何制住它，来不及过多思考，干脆就直接落在雪鹿背上，紧紧抱住了鹿脖子。

雪鹿像是对此根本没有察觉，仍然按照原来的速度奔跑，四足在雪地上轻盈起落。

夜无虞抱着雪鹿的脖子，完全不敢松手。天已经完全黑了，如果此时失去雪鹿的踪迹，怕是再难寻到，只能任由被雪鹿带着，在夜色中往前奔去，不知会去到哪里。

过了很久，不知是因为跑累了不想跑了，还是因为根本甩不掉背上的人所以不想跑了，总之，雪鹿终于在一片冰岩后停下，在朦胧的月光下，静静伫立着身姿，微微仰着漂亮的头颅，头上是两根将近一尺并已分杈的白色鹿角，样子看起来高贵又温顺。

夜无虞仍然坐在雪鹿背上，死死地抱着雪鹿的脖子。平复了一会儿激动的心情后，感叹道：“幸亏没有吃任何东西，不然像刚才那样颠簸，肯定会把吃进去的全吐在你身上。”

雪鹿的身体再次抖了抖，像是被夜无虞说的话吓到了。作为天生灵物的雪鹿，一看就是极爱洁的，要不，也不会长得如此洁白胜雪了，全身除了鼻尖、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圆圆的眼睛是黑色外，从鹿角到蹄子，再没有一丝杂色。

老是这样抱着鹿脖子两相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夜无虞想了想，于是开口同雪鹿说道：“雪鹿，雪鹿，我知道你是灵鹿，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并不会伤害你，我赶到这遥远又无边无际的雪域来寻你，只是想向你讨要一点鹿角。不，是想请你赠我一点鹿角。我向你发誓，我是为了救人才想要鹿角的。若非只有你的鹿角才能让人续命，我也不想你这么漂亮的角失掉一截。所以，能不能，请你行行好，送我一截你的鹿角？不用太多，一寸就够了。”

雪鹿刚开始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终于微微回过头，用一只漆黑的眼睛斜睨着背上的夜无虞。

夜无虞见状，连忙凑过去，说道：“如何？这事有得商量吗？”想了想，觉得自己要先拿出诚意，于是又说道：“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你不跑，我就先从你背上下来，然后，咱俩再好好商量商量？我这样抱着你，我不舒服。你一直背着我，肯定也很不舒服。”说完讪讪笑了两声。

见雪鹿没有什么表示，但似乎也不反对，而且看起来，对她也没有任何戒备，应该是不会再跑了，夜无虞于是试着松开手，从鹿背上滑到地上。这才发觉，腿和手臂都已经麻了，连忙捶捶腿，又揉揉手臂，心想，为了不让雪鹿升起戒心，还是不用修为比较好。

雪鹿果真没跑，还在原地卧坐下来，仍然仰着漂亮的头颅，静静注视着深远的雪域平原。

夜无虞见状，心中大喜，便挨着雪鹿坐下来。仔细打量着雪鹿短密的白毛，不由得感叹道：“雪鹿，你这身皮毛可当真漂亮，一点杂色都没有，看起来又如此柔软细腻。”突然想到风启刀经常为栗色马枣花刷毛，那貌似是培养感情的好方法，于是说道：“要不我给你梳梳毛吧。”说着，便从怀中拿出先前她在途中买的一把檀木梳。

夜无虞看看不过三寸的木梳，又看看雪鹿厚实绵密的皮毛。想了想，像猫啊狗啊，都比较喜欢被人在耳背处挠痒，于是拿着木梳，先梳了梳雪鹿两只耳朵后面的细软白毛。雪鹿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避开。夜无虞梳了耳背，又顺着往下，开始梳理雪鹿的长颈。

梳着柔软洁白的鹿毛，看着雪鹿温顺安静的样子，夜无虞突然萌心大发，觉得雪鹿实在太可爱，忍不住凑过去，在柔软绵密的软毛上，亲了一口。

雪鹿的身体颤了颤，突然站了起来。

夜无虞见状，不及做其他思考，连忙又跃到雪鹿背上，紧紧抱住鹿脖子。

“雪鹿，你不喜欢我给你梳毛吗？这可是你在雪域完全享受不到的待遇。话说，咱俩的正事还没商量呢，请你赠我鹿角，你答不答应呢？”

雪鹿没有任何反应，只在雪地上重新奔跑起来。不过，这次跑动的速度放慢了些，没有先前那么快，夜无虞坐在鹿背上也没有刚才那般颠簸了。

穿过一片平阔的雪原，雪鹿跑进了另一片雪山间。尽管光线昏暗，雪鹿也能够看得清楚。很快，雪鹿带着夜无虞穿过一道狭窄山缝，进入另一个冰洞。洞中原本漆黑一片，雪鹿走进冰洞，洞中便亮起了微淡白光。雪鹿走到冰洞尽头，再次微微偏过头，斜睨着夜无虞。

夜无虞反应过来，连忙从鹿背上下来。

雪鹿在原地卧坐下。夜无虞也立即在旁边坐下。雪鹿突然转过头，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夜无虞。夜无虞刚想开口说话，就感到一阵强烈困意袭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昏睡了过去。

然后，夜无虞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刚刚醒来，就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走进冰洞。冰洞中亮着淡淡白光，不知这光是从哪里来的。男子不仅衣服是纤尘不染的纯白，头发眉毛也是白如雪，面容光洁，眼睛又大又双，目光柔和。

男子走到夜无虞前，用温和的声音开口说道：“姑娘昨日为雪域消除了两个月前突然出现的雪人怪，帮雪域恢复了昔日的和谐平静，姑娘所求鹿角，在下并非不愿意赠予。只是鹿角对在下而言，不但生长极为缓慢，且与在下命元相连，折损鹿角，等同折损命元，且极难恢复，所以，在下的鹿角向不轻易赠人。除非，姑娘能为在下取来圣雪天池中的圣雪晶莲，以帮助在下尽快恢复所损命元，那么姑娘所需鹿角，在下愿意相赠。”

白衣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下，并垂下眼眸，接着说道：“另外，在下想要提醒姑娘，且勿再像之前那样轻薄于在下，否则，在下就要提其他要求了。比如，”白衣男子抬起双眸，看着夜无虞说道：“请姑娘以后留在雪域，与在下为伴。”

夜无虞的思维还停在圣雪晶莲上，突然听到什么轻薄、留下之类的，惊讶之余脱口而出：“什么轻薄？什么为伴？”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说道：“在下想说的已经说完。最后再顺便告知姑娘，圣雪天池就在此地以北。姑娘若是想要在下的鹿角，就趁早启程吧。待姑娘取得圣雪晶莲，在下自会来寻姑娘。现在，就暂且与姑娘别过。”

男子说完，身影渐渐后退，最终消失不见。冰洞突然陷入黑暗。

夜无虞一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先前进来的冰洞中，天光正从洞口照进来。另一个黎明已经到来，雪鹿早已不见踪影。

夜无虞回想无比清晰的梦境，心下了然。又想到雪鹿说被她轻薄，不禁脸一热，喃喃自语道：“我哪里知道你是男身，元神还能化形。我原本以为雪鹿天生天长，自是没有性别之分，又见你温顺可爱，所以才忍不住亲了一口。这不过是跟亲阿猫阿狗或是可爱的兔子一样的啊。”

话音刚落，一阵夹带着雪花的寒风突然从洞口处，对着夜无虞吹来。夜无虞连忙抬手挡住风雪。温和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姑娘若是再不启程，在下可要改变主意了。”

夜无虞立马站起来，对着空气说道：“别，别，我这就出发。我知道你是一只好鹿，你可不许食言！”说完，闪身出了冰洞，驭剑往北而去。

夜无虞刚离开，雪鹿就从附近一处冰岩后，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夜无虞离去的方向，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广袤的雪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