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结束,众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颜子光提议去平康坊饮酒看看歌舞放松放松。
“我……我先回贡院了……”颜清越慢慢往后退。
“你站住!”颜子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这人怎么回事,次次说去平康坊就推脱。”
颜清越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不喜欢吵闹。”
颜子光正要发脾气,郑观澜开口道:“我也不去。”
“你……”颜子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不打一处来。
何素见状道:“九郎,小十六今日肯定是累坏了,哪儿有精力和咱们去玩儿呢?到时候带上他也是扫兴嘛!”
其余的人正在催促,颜子光也不再勉强,摆摆手:“那你们就回去吧。假正经!”
郑观澜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带着颜清越上了马车。
他的性子冷话也少,看着又倨傲,二人之间的交道也不多。
颜清越一时有些尴尬,随口道:“郑六郎怎么也不喜去平康坊?”
“那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郑观澜正色道,“你以后也不要去,他们说他们的。”
颜清越摆手:“我不去那种地方。”她一时嘴快,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些女子本来就可怜。”
去那种地方消遣和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
郑观澜面色一松:“我也没有用别人的苦难作乐的习惯。”
颜清越见他如此说,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忍不住浮现。
那日,他说起闻仵作的事情,为何又那么刻薄呢?
明明不是个纨绔。
“闻仵作也很可怜……”
郑观澜面色僵硬了一瞬间。
“是可怜,但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
颜清越没有再和他争辩。
郑观澜只能说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世家子弟。
在他的眼里,人分贵贱。
二人一路无话,马车缓缓停下,已经到了贡院。
下了马车,一道女声和缓响起。
“颜郎君。”
贡院门口,闻蝉正站在门口冲着她笑。
“闻娘子?你怎么来了?”颜清越一脸惊喜,走上前去。
闻蝉就像是没有看见郑观澜似的,自顾自对着颜清越说着话。
“我正好在这边办案,想着你应该考完了,就过来看看。考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都是我会的题。你在这边办什么案子啊?”
闻蝉笑意不改:“是一个碎尸案,凶手已经抓到了,我只是过来帮着收尾罢了。”
“京城也有这样的案子?!”
“这么多年的战乱……像这案子的凶手就是如此。他年轻的时候参过军,因为屠城就有点疯癫。那日他见到死者,突然癫狂将人杀害,事后为了掩盖罪行又将人碎尸。”
“这种无缘无故杀人的案子最是难查,你也能找到线索?”
闻蝉微笑:“我只是帮着查出了死者身份罢了,算不得什么。今日听见你考得好我就放心了。大理寺今年会有空缺的官职,说不定我们还真能共事。”
“就是不能共事,我也少不了麻烦你呢!”
闻蝉点头:“你尽管麻烦。对了,你之前说想要做一个人骨的模型?”
“正是。”
“我那里有不少,你若需要,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一个来。”
“那敢情好啊!就是又麻烦你了。”
“客气。”闻蝉也准备告辞,“今晚还要连夜审讯,我先回去了。”
颜清越拱手道:“慢走。”
一直被忽略的郑观澜面色不太好看。
“你和她有交道?”
颜清越故意道:“我和闻仵作是朋友。”
郑观澜欲言又止,紧紧皱着眉。
颜清越一脸无辜:“怎么了?郑六郎?”
郑观澜摇摇头:“没事,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二人进入贡院,前院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
颜清越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徐大夫子正和一个极美的妇人在屋内说着话。
“那是他的夫人。”郑观澜也看到了。
“他们夫妇的感情倒是很好。”
“徐大夫子性子虽然古怪,但是并非好色之人。”
在这一点上,郑观澜是很认可他的。
颜清越点头。
或许人就是这样复杂吧。
比如徐信之,再比如郑观澜。
回到房间,颜清越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书桌前发呆。
她今日不去平康坊除了因为不喜欢以外还因为想要回来等一个人。
明明没有约定什么,但是她就是觉得他会来。
过了片刻,窗前果然晃过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颜清越喜笑颜开,打开了门。
陆行穿着一身黑衣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食盒。
“没用饭?”
颜清越点头,拉着他进屋。
“就等着你呢。”
陆行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一一端出。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来?”
颜清越的语气满是理所应当。
“你不就是来了吗?”
陆行一笑:“都是我府上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
干煸冬笋,扒肘子,糖醋排骨,黄鱼羹,清炒豆角,拌野菜……
颜清越吃了一口:“都是我爱吃的,林大哥费心了。”
陆行本是不饿的,看着她动筷,自己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你不挑食,要准备不难。”
不像他的那几个讨人厌的弟弟妹妹。
“林大哥你也吃啊。”颜清越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陆行慢悠悠陪着她吃。
等她放下筷子,才开口问道:“题目难不难?”
“不难,我都会。”颜清越喝了口水,“就是遇到了一个怪人。”
“怪人?”
“嗯,那人坐我后面,一直在给我说该怎么写。写完的时候他又指点我的诗,随口说了一句还挺像那么回事。我没有理他,他又去给其他人说怎么写……”
陆行的表情有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