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在那天好好睡个大觉吧！”班长如此建议，“让泷川能够记住的日子，那就具有好好庆祝的意义。”

“……”

泷川与见露出一丝笑容。

……

然后又聊到了出行。

松田阵平当即一个机灵要捂住开口人萩原研二的嘴，奈何从小都是幼驯染的对方看出了其意图，于是灵活的躲开后，泷川与见脑袋上顶着个问号：“松田……你又发什么病了？”

“绝对不要在hagi面前提开车这件事！万一他哪天想不开——”

“小阵平不可以这样侮辱别人哦。”萩原研二微笑的反过去捂住对方的嘴，旁边的小花花聚堆，看着泷川与见的目光相当和善，甚至隐隐还有一些期盼，“其实就是想说说，我似乎没有带Taki你去兜过风呢、要不要改天试试？”

松田阵平面目狰狞，用尽全力吐出几个字：“试试就……”逝世——！

“你看，小阵平都如此的推荐。”萩原研二捂得紧紧的，脸上表情未变丝毫。

泷川与见看向降谷零，对方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但是他还是维持着笑容，没有说过的话：“萩他……挺适合开车的、也许？大概……就是风格有一点点的、生猛？”

“生猛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人的吗？”文化课分数不低的泷川与见歪头。

松田阵平用身体力行表达前方可是深渊——然而泷川与见根本不带怕的，至少他目前来看，对于萩原研二带他飙车这件事情，还抱有一种期待……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吧？只要是不出车祸的程度就行……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勉强收个场？

呃……大概？看出泷川与见眼里期待的降谷零在心中迟疑不已，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没有进行阻止。

“那就说定咯，或许毕业之后可以有一个机会好好陪你飙一场。”泷川与见金铜色的眼睛一闪，完全没有顾松田阵平“你是魔鬼吗”的眼神，顺带还用安抚性的语气告诉对方，无论怎样都不会出问题的。

阿门，但愿吧！

从小接受荼毒的松田阵平彻底放弃挣扎，他和降谷零相视一眼，没有再说话。他们两个的心里想法此时相当一致：属实是要泷川狠狠的坑一把才行，不然他根本见识不到萩原这家伙在车计上面的绝顶天赋——指把人甩吐甚至胃痉挛，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跟上人类进化。

得让他亲身感受一下那种在高速度下大脑空白的可怕。

……

几个人陆续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都还笑着嘱咐泷川与见睡个好觉。至少不要再让他们看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了。

泷川与见：好的，我马上钻被窝……钻被窝里头去开灯。

“不要总是想着睡不着就去做点事，有些事你做着做着，你又睡不着了——”降谷零感慨，顺带也用着没有杀伤力的表情警告，“数羊数到一万头，我就不信你睡不着！”

“我没有数羊的爱好。”泷川与见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他当着几个人的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些生理性泪水。

“看起来是会睡个好觉了。”伊达航最后拍了拍泷川与见的肩膀，愉快地告了声晚安。

最后离开的诸伏景光带上了门，临走前还朝泷川挥手作再见，门锁卡住的轻微声音仿佛敲打在房间内的人心上。只是一个落锁而已……可是这个声音在耳边真的放得好大。泷川与见用力地擦去泪水留下的痕迹，方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温度有点低。

微不可觉的叹气声。

房间里原本散落的麻袋碎片已经被清理好，尽数塞到了垃圾桶里，五彩斑斓的颜色晃眼。泷川与见盯着门把手看了很久，直到那金属的光泽都似乎被磨平，他就靠近过去，控制好力道轻轻敲了敲门。

四个较为急促的短音。

他把自己的耳朵靠在门上，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什么。

不一会儿，门的另一边也传来一声敲击，在这之后，似乎有人正在用关节朝着一个方向摩擦着。

果然。

他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人是诸伏景光。

此时，他的蓝色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上了对方眼中的那份了然后，他向周围看了一圈后做了个手势表示无人，随后侧着身子从门外过渡到了房间之内。这一次，他依旧顺手带上了门，只不过锁与门内扣住时的声音比之刚才小了不少。

“Taki，看来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诸伏景光弯弯眉。

“……”泷川与见眨了下眼，“零其实也注意到了。他对你的眼神暗示，可是了如指掌哦？”

“是吗？这么看来，默契的眼神交流已经不是我和zero的专利了——不过这不是更好吗？”诸伏景光走进房间，说话压低了声音，眼睛里的轻快浅淡了一些，他抬头时还是露出那副温柔的笑容，“Taki。”

“我们很信任你，也很在乎你。”

泷川与见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骤缩。右手垂到腿边握成了拳，指甲死死嵌进手心里又留下了几道深色的月形痕。

虽然已经猜到诸伏景光要单独和他说话会说些什么了，不过他果然还是接不住这样的直球。他明白这些。

四个短促的敲击和诸伏景光发出的声音是摩斯密码。他所敲的是“H”，也就是诸伏景光一个字的开头。对方回给他的，是“T”。是Taki。此时想这些有许些意味不明，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微小的事情给他的触动会更大。

不约而同地坐在了椅子上。泷川的坐姿并不端正，诸伏景光也微微斜着身子，整张脸却是正对着他，一双猫眼直勾勾地盯着目光躲闪的泷川与见，过于真挚的目光让他有如火焰灼烧。

“你在来的路上，是不是遇见了谁？”诸伏景光察言观色能力很强，从泷川刚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他一定又经历了什么。否则他不会带着那种像在扮演别人一样的表情，连嘴角的笑意都是刻意的、像被刀子雕刻出来的嘴角。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他们都和泷川相处这么久了，每天看着对方的情绪上上下下，又怎会辨认不出到底哪份是真心，哪份是假装呢？

糟糕，忘了遮掩了。

原来老鼠君和他说的话，还是对他有影响了吗？

“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只是突然跑过来把我当垃圾桶而已……兴许是被这些情感影响到了。”泷川与见并不想把具体的话全盘托出，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没事。”

诸伏景光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除了无奈他别无他法。这还不是最极端的情况，他也不想去逼迫对方，至少相较起前一段时间，被他们管制严格不少了的泷川最近还是安分不少。正是因为这段坦诚不过的相处，才让他们意识到泷川恶劣的语言习惯和对他人的无所谓态度相当难扭转，他看其他的人不像看人，就像是玩游戏看一串串数据一样的淡漠，偶尔把他们当作泄愤情绪的工具……其他的，从未正眼相待过。

如果不是因为泷川与见那些刀子般的话输出都有原因，被他的话攻击过无数次然后习惯了的松田阵平恐怕会率先对泷川施用一个人格修正。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变化莫测。

“好了景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泷川与见不想让自己的同期太为难，保守自己所谓的秘密和让同期担忧的两个选项，他选择自己主动来把对方的忧虑说出。

“之前的那批药物全都扔了、不管是你找出来的，还是我有私藏的，一颗都没剩。咖啡也是，最近没有一分钟是拿这玩意来折腾自己的，以及最近的罪行——我真的只买了一盒、并且目前为止就只吃了五颗，说明书没撕掉你可以看，不是什么违禁品，也有严格按照用量食用。”

“但是，之前的怎么来的……”

“抱歉。但我会承诺，泷川与见不会再买了。”

泷川与见仅选择在渠道上保持缄默，有些不太适合景光他们现在就接触的东西还是不要暴露为好。不会再去购买的承诺是他最大的诚实，他很少做这样的发誓，但既然是对他们的，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忠诚、对于这份诺言的忠诚。

诸伏景光本来还略带凝重的脸色，终于完全和缓下来。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对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情况好像查私房钱啊……”

诸伏景光：……

他突然有点想扶额头，怎么习惯了之后还是会被这家伙无语到？

他哭笑不得，对于对方后面又买了药这件事情稍微宽容了一些（尽管他似乎没有去限制对方做这些的权利），既然Taki说出了一声抱歉，那就说明还有一些背后的难隐之言在充当着交流的屏障。

可是……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是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以怎样严厉的姿态去质问对方，或者强迫对方改掉这些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Taki真正的坏习惯从来都不是什么滥用药物，而是隐瞒。隐瞒吃药的原因、隐瞒过多的真实想法、隐瞒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么多隐瞒的。泷川对他们太在乎了，所以从来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黑黑的小房间，看着的是他们、却没有一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诸伏景光看着泷川与见，其余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有酒吗？”他问。

泷川与见显然有些诧异，下一秒他马上领会自己同期的意思，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柜子走去，一边还要打趣：“真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我啊。我还以为我偷偷买酒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呢。”

“大白天揣着那么大一袋东西，那么醒目的logo，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吧？”诸伏景光笑了笑，“鬼佬没发现还真是幸运……最重要的是你可是伤员，我们怕你哪天独自饮酒抒怀，然后不小心过了量……这对你的身体可不大好。”

“小酌一杯？”泷川与见挑挑眉。

“那得看是什么酒。”

“买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喔，只是随手拿了两瓶而已……我说我的初衷只是想试试酒精能不能让我睡得更香你信吗？”泷川与见从柜子里面翻出了一瓶没什么防护措施的酒，他将瓶身转了转，转头告知，“一瓶普通的威士忌。”

“那就听你的小酌一杯好了，剩下的……明天再把他们都聚过来。”诸伏景光忽然想起之前在居酒屋时泷川与见，等等……他好像是——

一杯醉吧？

“Taki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要训练的话，今晚就别喝酒了吧？”诸伏景光并不想让对方在现在就喝酒醉了，不过看起来泷川还没想起来他喝了酒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不疯不闹是好事，但他怕对方语出惊人。

他对之前那一连串的该死还是留了心眼的。

“我都已经拿出来了诶，景光真的不喝点吗？”泷川与见只是想珍惜一下失眠前难得的交谈时光，“只喝一小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你可以早点好好休息，Taki。我们一起偷偷喝酒，零肯定会在我耳边叨上几句的，就当是保持这瓶酒完整地不拆瓶，明天我们也能一起完完整整的喝一次。”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无厘头没道理，可泷川不会追究诸伏景光话里的拒绝，于是他把刚拿出来的又放回去了。

好像……有点失落？

诸伏景光不想让泷川与见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什么情绪，他一拍手，愉快地做了决定：“要不这样吧Taki，之后、你要是不开心了想喝酒，就找我一起吧！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不会被零打扰的哦。”

一是可以防止泷川酒后没有人收拾，二是可以在那个时候多和他说说话。

这个承诺可以延续到毕业以后，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还不一定会天天有机会见面，想到泷川毕业之后可能拥有的一些未来，他觉得对方一定会需要一些交谈时刻。安慰他也好、做一个树洞也好，陪他一起喝喝酒，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泷川与见愣了愣，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失律了。

安静。

酒瓶撞击柜板的声音莫名清脆。泛着淡黄色的酒在深色的酒瓶里晃了晃，页面也就这么平静下来。华丽的英文字母在酒瓶上明暗交织，看着不算很平庸的包装，大概可以知道是一瓶不错的威士忌。

泷川与见关上柜门。

诸伏景光听到他说——

“威士忌。”

泷川与见又攥了攥手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但他的心里总有着一个声音在驱使着他将这些话吐露出来。

“我希望那个时候，我能与你共饮一杯威士忌。”

可能吧，既是信任、也是慰藉。

到那时，这杯酒……会成为对未来的寄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