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总,我们为您安排了下榻的酒店,稍后让小任陪同您前往。”
“另外,归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为您接风洗尘,不知是否方便一起吃个午餐。”
"感谢王总和修总的盛情安排,只是后面还有其他行程,实在抱歉。”他言简意赅道。
王总和修总竭力调到各种五官骨骼在尴尬陪笑,而他却始终不费气力地维持着毫无波澜的神色。
一行人尾随他而去。
强者的支配能力从古自今都不可撼动的,他们就像哈密瓜的果心,积聚着最浓厚的甜味,吸引着庸碌之辈像飞蛾似的嗡嗡地扑来。
错身而过之际,垂眉的我看到了记忆中的手。
依旧好看的,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只是那手里已经没有我的手,握拳的姿势也不再清越婉约,修长的手合拢出浓浓的威严冷峻。
我按捺不住心神抬眼朝上望去,想去挖掘点什么,却徒劳的发现逐渐逝去的远方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的气质笃定铮铮,步伐无惑坚实。仿若再多地汹涛浊浪都无法惊扰他前行的方向。
电影里的乔伊和苏珊陡然飘到了我的眼眶里。
苏珊和乔伊在道别。
苏珊说:再见。
乔伊回道:再见。
苏珊走了两步转过身子,她看到乔伊在往前走;乔伊掉过头时,他看到苏珊在往要去的方向走;苏珊第二次回了回头,她看到的是乔伊的背影;乔伊第二次掉转头时,他的视野里是苏珊齐肩的发丝;苏珊在走到拐角时,她又回了一次头,车流闪现,车流的另一侧就是背对她的乔伊。乔伊最后一次转身,他只看到了前方空荡荡的行人。
我不是苏珊,他不是乔伊。
我不曾对他说再见,他也不曾对我再见。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没有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再看向他,我想他也是。
我让自己不再看他,只怔怔无措俯首自己的脚下。
陡然间发现脚下变成了一座废墟,空气里还流散着尚未褪尽难以消弭的硝烟。
兴许接受了数十年文化的规训,格子间里的人比小镇里的人在面对绯闻时表情和神色收敛很多。虽然言语和肢体不再呈现暴力野蛮的看戏场景,但是显而易见的窃窃私语和接头接耳的画面仍不可忽视。
抹香鲸厉声责问:“你们是谁的家属!”
乌合之众总是爱扎堆看戏,尤其场面越混乱越抓马越癫狂越好,因为他们干涸贫瘠的心脏需要一条水滋润一下,哪怕是污秽不堪的臭水他们也不在乎。
而我曾经也是乌合之众之中的一员,大抵未来还是。
当我从乌合之众变成一只被观赏的猴子时,难堪和痛苦是加倍加倍地围困我。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抹香鲸身上时,我走到了牛仔女的前面,然后奋力推了她一把,她不妨,跌跌晃晃像片在风中打旋儿的叶子,刺绣女上前扶住她。
牛仔女惊魂未定地望向我,刺绣女惊讶望向我,大伙儿也是一脸诧异望向我。
我看向她们俩:“第一,你们单方面的指责我和你老公苟合,就请拿出确凿证据,否则,就不要扣我第三者帽子;第二,我不接受你们的污蔑和诽谤,不是谁叫wenwen,都是你口中的婚外情人;第三,在未确定本人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暴力打人,你们知道殴打无辜者犯了什么罪刑吗?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你们不仅对我精神和声誉造成了严重的损坏,还对我工作造成了严重的干扰。”
邢总躲在人堆里,像个老鼠,此时此刻恨不得脚下装个车轱辘。
他既想将那两个泼妇一棍子搅碎了,也想让自己原地隐遁变没了。
牛仔女和刺绣女脚踩刀锋鞋,却健步如飞如是踩上了风火轮:“你说到底是不是这个狐狸精!”
“你在说什么,什么狐狸精,根本没有的事,瞎胡闹什么!”邢总眼神慌乱,举止努力却镇定道。
“不好好在家呆着,尽是来公司捣乱了,那么多人,你不嫌丢人呀,你看你现在成什么鬼样了。”
邢总贴近刺绣女的耳旁,用低不可闻的嗓音咬牙道:“我要是搞砸了饭碗对你有什么好处!”
牛仔女扬着声音,仍如一只战斗的老母鸡,她炒热了气氛,气氛进一步催化了她,大概还由于刚才被我推搡的怨念:“姐,咱们可不能饶过这臭婊123子!”
只是她朝我看了一眼,心底似有了迟疑,最后侮辱的字眼在唇舌里弱了很多。
刺绣女望了望我,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末了又落到了邢总的身上,初始眼底不把森林烧毁的决心渐渐萎顿。
牛仔女狠剁一下刀锋鞋,挤出蛇蝎的目光挽着刺绣女愤愤离开。
抹香鲸朝凑热闹的黑羊们怒吼一声:“想当门神吗!”
“要不要给你们一个个买把太岁椅供起来!”
“看什么看!很闲吗!手头活干完了!”
围观的黑羊们似乎还意犹未尽,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飘在空气里。他们麻木地听着辱骂然后拖着颓唐的脚步恋恋不舍离开。
我的余光瞟到了拐角处缩头缩脑小梅的身影,只是再一晃神,他早已不见了踪迹。
我回过神来,在三三两两离散的人群中,我看到了紫丁香,她也看向我。
她的脖颈携珠戴翠,身上穿着青果雪纺衫,她的眼尾绵延上翘,溢出源源不绝的幽邃媚气,整个身姿仿佛蒙山里化成人形的狐妖。我想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会被轻而易举摄走了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