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屋脊,已是正午时分。
玄奕悄无声息地转了下自己发酸的手腕,余光瞥向转动脖颈,伸了个懒腰的碧清。
“休息片刻吧。”
玄奕瞧着桌前堆成山,与自己一般高的书:“不急于这一时。”
碧清放下书,思索一瞬,凭空变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递到玄奕面前。
“翻开瞧瞧!”
得了碧清的话,玄奕翻开本子。绢秀的字迹映入眼中,玄奕目光侧移,便看到一个形状细长的瓷瓶。
玄奕仔细读着记录在册的文字,讶异一瞬,向后翻去。
翻了两页,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些时日,你都在忙此事吗?”玄奕抬眼望向碧清,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是、是呀!”
碧清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不过这两月我只记录了这三样东西,净化之物实在太难找……你若实在耐不住,可拿着此书先行动身……”
她悄声道:“你来时体内还有少许残留的秽气,我昨晚用灵力帮你净化过,你不会再觉得累了。”
在妖界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只要三月就能彻底恢复。
玄奕略带惊讶地问:“所以昨晚你是为了帮我疗伤,才让我睡在垫子上?”
他以为是看了一日的书,身体才会乏累。
不成想,竟是因为体内秽气未能用妖力净化彻底。
碧清望向玄奕:“是呀,和玄思那一战你元气大伤,没得机会好好修养又忙于奔波,身体自然大不如前。”
玄奕不太自然地开口:“你不在的那三月,我有好好调养身体。”
“玄奕,你不要觉得难堪。”
碧清道:“我在妖界得你保护,才有命来此。我帮你疗伤,是在还你恩情。颜面与性命相比,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她不信玄奕会将族中的事全权交给墨决,自己则心无旁骛地养伤。
他一定是身体稍有好转,便着手族中的事。
“我没觉得难堪。”
玄奕道:“我只是感慨,自身妖力损耗,竟严重到无法彻底净化体内秽气。”
玄奕愁眉不展的模样,看得碧清心口抽痛。生怕玄奕多思,她故作轻快道:“幸好你来人界寻我!若不是被我发现,那点秽气还不知要留在你体内多久呢!还不好好谢谢我?”
玄奕一笑,顺着她的话道:“碧清,你想我怎么谢你?”
碧清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实在想不出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碧清端起茶盏送到嘴边,便听到身旁人惊呼一声:“碧清!”
玄奕这一声太过突然,吓得碧清手一抖,茶盏中的水洒出去大半,浇在自己的衣衫上留下一片水痕。
玄奕夺过接过茶盏,语气焦急万分:“这水还未净化!当心喝下皮肤溃烂……”
对上碧清看怪胎似的神情,玄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玄奕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
“玄奕,你是不是忘了,昨晚你我一起喝了汤!”
碧清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接过茶盏:“这水若是不干净,昨晚我就会不舒服。我在人界待了有三月,真有什么不适,我也早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玄奕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急急喝下,以掩盖自己的局促。
听到身畔人忍笑,玄奕看向她。
四目相对,二人对视一眼,低眉温笑。
趴在门口的小驺吾听到屋中氛围甚是和谐,嗤鼻道:“都说凡人爱说甜言蜜语,我瞧这狼妖也不差!不说话都能给神仙哄得团团转!”
——
星罗云布,万家灯火。
月光随着李家村外的溪流倾泻而下,淌过坐在溪旁的女子脚边。
碧清眺望闪着灯火的村庄,温馨又和谐。脑海中涌出妖界晦暗又危险的模样,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累了一日,脑中的事先放一放。”
玄奕躺在溪旁的青草上,眺望着璀璨的星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难得清闲。
就是身上的粗布衣衫有些穿不惯。
玄奕不疾不徐的模样倒是叫碧清意外,她趴在玄奕身旁,问道:“白日怎么不见你这样说?”
“忙了一个白日实在乏累,晚间便没心思去想其他事。”
玄奕抬起手臂,瞧着身上这件灰色的粗布衣衫,问道:“凡人都穿这种衣裳?”
还是自己身上的狼裘舒服,这布粗糙得像树皮,磨得他身上泛疼。
“自然不是。”碧清道,“有绫罗绸缎,就有粗布麻衣。村子里的人都穿这种,我为了融入其中,自然也要穿这种衣裳。”
“考虑换个地方住吗?”玄奕冷不丁地问。
“暂时没有。”
碧清翻了个身,躺在青草上,听着潺潺的溪水声:“我喜欢这里。”
“若是……”
玄奕掩了自己的话头:“ 这里的确很好,就是有些人太过热情。”
碧清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吃醋?”
她凑到玄奕耳边,悄声询问:“玄奕,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与其他男子接触?”
碧清的朱唇一张一合,气吐如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玄奕的颈间,不经意间撩拨着他悸动的心。
玄奕的喉咙滚了一滚,坐起身,义正言辞道:“你与谁接触是你的自由。就与你喜欢这里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你的想法,让你搬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