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起来了,空气中的湿润还没被晾干,潮湿的雨味又重新侵袭着城市。
吹风筒被闻玙川按停的时候,纪清依听见左边传来了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室外变得更加吵闹,汽车仍然疾驰而过,但多了些行人的惊呼以及淅淅沥沥的声响。室内却突然变得安静,除了玻璃上的敲打声,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纪清依面对着闻玙川,她抬眼看去,但一如既往地不敢看对方眼睛,于是视线只能向下,向下,最后变成盯着对方轻轻勾起的唇角。
纪清依能想象到那种舒适的触感,一开始是微凉的,缓慢地吮吸着,气息交融的同时,越深入会越炽热。
太熟悉了,记忆里的感觉清晰得像现实,可是怎么办呢?纪清依并不想主动做什么……至少现在……她微微抬了抬头,看见闻玙川又像平时一样微微眯着眼笑,幽深的黑瞳好像深不见底。
吹风机嘈杂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是闻玙川按下了开关,她把纪清依翻转回去,贴在对方耳边笑着说,还没吹干。
纪清依又感受到了热风喷洒在皮肤上,又被温暖包裹着。她能感受到闻玙川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指节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刮蹭过皮肤,后颈是敏感的,很容易发痒,但是被这样轻微地触碰就发抖的话也太过丢脸,纪清依只是把手撑在桌上,抑制着生理自然状况。
期待感从触碰到的肌肤一点一点蔓延开,吹干后散下的发丝扫过后背,闻玙川用手把头发梳开,隔着单薄的布料,清晰的触感顺着脊骨滑下,像在勾勒躯体的轮廓。
如果闻玙川要做什么的话……纪清依低着头看白色的桌子,微妙的感觉让她有些混沌,不知道现在应该思考些什么。闻玙川骨节分明的手把垂在纪清依耳边的发丝捋到后面,曲起的指节故意擦过纪清依的脸颊,让对方回过神来。
“吹干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以后,纪清依才从混沌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空间重新变得安静,又只剩下雨水敲打玻璃声。
“嗯……”
纪清依转过身,闻玙川已经把吹风机放了回去,坐回床上。
做完亲密的举动又变回若无其事这一点也是闻玙川喜欢使坏的点之一啊。纪清依只是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看了对方一眼。
微小的失落让人困惑,但是这样莫名的情绪就是顺着被勾勒的脊骨传向四周。
纪清依躺回床上,钻进厚重又偏硬的白色被子,并不舒服也并不温暖,像被鬼压着,完全一无是处呢。
玻璃被敲击的声响没有停止,越来越重,大概要下到明天。
“关灯吧。”
纪清依闷在被子里说完,开关响了一下,房间马上变黑。窗帘被拉起来,连一点月光都透不进,完全陷入黑暗的空间。
“太吵了吗?”
纪清依听见对方下床的声音。
“什么?”
“雨水。”
“你能让雨停下吗?”
“可以帮你捂着耳朵。”
“这是什么蠢话……”
可供吐槽的地方太多,如果捂住耳朵就会变安静的话,纪清依自己也可以做到,但事实是就算捂住了也还是会有声音,只不过变成了像是遥远地方传来的闷响,但那也不是安静。何况也不可能捂住一晚上……
更想说的是,这种嘈杂太过常见,如果要生活在城市这种地方,就必须有适应这种状况能力。纪清依已经习惯了这样吵闹的生活,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动作就会慢慢接受,自然而然地睡去,虽然睡眠质量一贯不好,但只要能睡着就很不错了。
何况这只是雨声,比其他声音更加亲和助眠。
这只是一个太过明显的借口,欲盖弥彰的话语只不过是给对方的靠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闻玙川把手伸过来的时候,纪清依还是没有拒绝,甚至对方就这样顺势躺进被窝里面她也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出言讥讽。
温热的手心贴上耳边,轻轻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曲起的指节蹭了蹭柔软的脸颊,又小心地揉了揉。
纪清依知道她们正在面对着对方,她不满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拍开对方的手,房间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的空间里她完全看不见对方,连轮廓也没有,只能感觉到黑暗里伸出的温暖。
没有反光,连那双黑色的眼睛也被彻底隐去了,于是纪清依直直地看着前方,她听见对方笑了一声,声音从前方传来,近在咫尺,她猜测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笑眼就在眼前,可是她看不见,于是没有了任何顾虑。
闻玙川看着纪清依笑,对方看不见她但还是执着地盯着前面,于是她们在黑暗里面对视着,虽然是她单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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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依睡醒的时候,闻玙川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挂在她腰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对方怀里。
睡在一起就会演变成这样是在所难免的,因为这张单人床太小了,因为靠近就会变温暖……因为太熟悉了,毫无抗拒的想法,自然而然就这样贴了上去。
唉。
纪清依轻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什么懊恼的想法,反正事已至此人间的那套有关前任的说法大概也无关紧要了,舒服最重要。纪清依这样想着,坦然地从对方怀里爬起来走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脸色难得不错,果然还是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内心会比较好吗……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不用再上班的缘故。纪清依对着镜子刷牙时胡思乱想着,思绪神游到了上个项目的复杂要求上。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纪清依这样想着原本无表情的脸露出一点笑意,她是即将下地府的人,什么工作啊,薪资啊,人际关系啊全都无所谓了。
“想什么?这么好笑?”
闻玙川走到她旁边拿起另一份一次性工具开始洗漱。
“想你自以为是地耍了无聊把戏。”
纪清依漱口后意有所指地说。
“反正你又不拒绝。”
意指昨夜的讽刺被轻巧地解决了,完全没有一点拒绝意思的人也是共犯这点实在无可辩驳。
“嗯……那是因为……”纪清依用毛巾擦着脸含糊地说着,“到了晚上会进入另一种状态嘛。”
“你是想说不能负责?”
闻玙川漱完口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