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该是我的大嫂?”
宁嫣如何能继续说下去。
方才沈继的话,明里暗里似乎都是一个意思,即使他有能力救宁榕霜,也没那个必要。
更不论如今他们还是自身难保的情况。
宁嫣想到了叔父,心里更加难受。
若宁榕霜真在此地丧命,她也不如死了算了。
独留她一个活着回去,她如何面对叔父他们。
她对宁榕霜说不上多深的感情,但是,叔父在她最困的时候帮了她一把,她不能忘这份恩情。
沈继手上用了力气,宁嫣吃痛,叫出了声。
“你如果再分心的话,宁榕霜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宁嫣已经没了什么求生欲,接近自暴自弃,道:“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们都死在这里才好。”
“你说什么?”
宁嫣几乎崩溃:“那群人不来,不如你给我一个痛快,死了也好。”
“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姐姐,你就要死要活?”
“你究竟哪里软弱了。”
“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宁嫣拼命推着沈继的手,大声道:“是。”
“根本都是我一厢情愿,她从来不当我是她的妹妹,也从来不把我当一家人,可是,又能怎么办。”
“除了他们,我根本没有别的亲人,如果不是叔父,我根本都活不到现在。”
“我感激他,又有什么不对,我想跟他们好好相处,我努力讨好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任她打骂,冷嘲热讽,我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不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要我代替她出嫁的时候,我虽然不情愿,但是也答应了。”
“因为我觉得至少能证明我不是拖累,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从爹娘去世后,这三年来,宁嫣见识过了过去从未体会过的人情冷暖。
过去亲热地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长辈,在听闻她爹娘的死讯后迅速跟她撇清了关系,但那时候,她还没有绝望,因为还有几个长辈帮着她处理了爹娘的后事。
她天真地以为,虽然爹娘离开,她还是有人能依靠的。
可是很快,她就被现实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群亲戚在她爹娘下葬后的第二日就围住了她,逼问她爹娘留下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他们已经翻遍整座房子,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他们认为,所有的财物都在她手里。
她那时候只有十五岁,面对一群凶神恶煞撕破脸的长辈,她很无助,只会哭着说,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留。”
“你爹娘生前也是做生意的,一点家底都没有?”
宁嫣哭得撕心裂肺,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群人不死心,又把房子翻了一遍,一直轮番逼问她,最后确定已经再没有能搜刮的东西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几日,又有人找上门来。
拿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借据,逼着她还钱。
她身无分文,只能乞求那人宽限几日。
可是那群人根本就是地痞无赖,见她拿不出钱来,又心生一计,要将她卖到青楼去抵债。
“这个模样,肯定能卖不少钱。”
“还是个雏吧,价钱就更高了。”
“要不哥几个先爽一爽。”
……
回忆到这里,宁嫣当时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无助又涌上心头。
她不敢想,若不是叔父得到消息及时赶到,她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说到最后,宁嫣已经痛哭起来。
比起那段日子,在江州的这几年里,尽管被当成使唤丫头,做的都是粗活,时常被宁榕霜为难,她却已经很满足了。
见过了人性的恶,期望降低,就不会失望。
听着宁嫣断断续续地将一肚子的心里话倒出来,沈继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搂住她的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哭到最后,宁嫣已经意识模糊,胡言乱语起来。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眼睛都肿了起来,眼皮变得异常沉重,根本睁不开眼,喉咙也跟有火烧一般,又干又燥,却又不住地打着寒颤。
“不要……”
“没有……什么都没有……”
“别碰我……”
沈继在宁嫣额上试了试,惊人地烫。
夜里转凉,加之宁嫣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难以避免地着了凉。
只是,沈继没想到,她这一烧,情况会这么严重。
看来是该离开了。
沈继在墙壁上敲了三下,墙后似乎有了动静,他沉声吩咐道:“去找大夫来。”
“顺便把那两人放出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