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京城有很多人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在确定对方身份之前,他不如先放低身段。
倘若对方只是无名小卒,他就送人一起去牢里待几天,但若是重要人物,他也不至于得罪得太狠。
雅尔檀仰着下巴哼了一声,斜睨着眼睛,“凭你?也配知道我的身份???”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几乎是狠狠甩了王勤一耳光,让他的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最终停在黑如锅底的程度。
雅尔檀招招手,跟在她身边的侍卫立即下了楼,走到陈潢的身边,请他上楼。
陈潢与担心自己的友人拱了拱手,跟在侍卫的身后上楼。
王勤脸色微微发白,他觉得这侍卫有几分眼熟,难道是他在哪位贵人身边见过?
可他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哪里记得一个侍卫的面容?
不确定性让王勤心里一下子发慌,任何的纰漏都ke?neng导致他功亏一篑,所以他现在要决定是继续进行下去,还是趁早收手呢?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要是现在收手,就意味着他先前在陈潢那里得到的信息白费了,包括他刚刚演出的恼羞成怒。
没错,他的目的就是奔着陈潢而来的。
想想堂姐夫跟自己说的话,只要他能成为王光裕的手下,凭借堂姐夫与王光裕的关系,自己日后定然青云直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王勤心下一横,只要陈潢永远地消失,一切都是唾手可得,他必须得到!!!
陈潢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的性命,他上了楼梯,先同雅尔檀拱了拱手,“在下陈潢,字天一,嘉兴人氏,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雅尔檀跟着回了个礼,道:“在下郎二,京城人氏。”
陈潢也在心中估量了一下,没听说过郎家,不过他本身也对京城风土人情不够了解,不认识也正常。
雅尔檀余光瞧了一眼还在大堂里站着的王勤,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先生不如进雅间里同我三哥见一面?”
陈潢以为那所谓的三哥是郎二编出来的,见她神色诚恳,方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既是上来了,自然是要是见一面道声谢,方才不失礼数。
雅尔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陈潢进了雅间,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哥,这个是嘉兴陈潢先生。”
陈潢拱手道:“多谢两位搭救,免了天一的一顿牢狱之灾啊。”
门窗是木质,并不厚实,雅尔檀在外面的话,康熙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他在心里也得赞叹一声大胆。
他笑着对陈潢道:“不碍事,你我二人能相遇也是有几分缘分在,出手帮忙也是应该的,我姓佟,家中排行老三。”
这两人报出来的名字一听都是化名,但人家救了自己,陈潢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叫了声佟兄弟。
雅尔檀瞥了康熙一眼,人家都行礼了,他纹丝不动,真是一点都不配合她的演出,她笑着请陈潢坐下,又道:“我们兄弟二人最近也在关注黄河、淮水之患,听陈先生在这方面颇有见解,请上来一叙,有所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陈潢笑道:“能与你们二位相交,也是在下之幸,在下也不过是多行了几步路,多了点见识,谈不上颇有见解。”
“陈先生的意思是曾经考察过黄河?或者淮河?”雅尔檀问道。
陈潢没想到她能从自己的一句话里拆解出这样的信息,先是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我曾沿河上行,到达宁夏府,沿路见过黄河奔腾咆哮之势。”
奔腾咆哮之势!用词果然精准,汛期的黄河可不就是这样嘛。
雅尔檀对着康熙挑了挑眉梢,看吧,总有脚踏实地的人才。
康熙竟然领悟了雅尔檀表情中的得意,跟翘着小尾巴似得,他笑了,接过话题,“陈先生尚还年轻,怎么没去下场一试?”
“不瞒佟兄弟,在下也试过,不过不是那方面的人才,屡试不中,又年岁渐长,愧对家中持续操劳的父母妻子,遂转而学习一些经世致用的知识,养家糊口。”陈潢道,“水利农田不过是自己的兴趣爱好。”
雅尔檀恨不得给陈潢竖个大拇指,“为了家人,你能及时止损,实乃是明智,且能为了自己的爱好下这么大功夫,足以见心性坚定。”
不像有些人读一辈子,胡子头发都白花花,也啥名堂都没读出来,更拖累家中之人。
他们读书人自幼启蒙,寒窗十年可不是夸大之词,要想放弃自己多年的坚持与努力,无异于重生一次,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陈潢同很多人都说过自己的经历,大部分都觉得惋惜,认为自己应该坚持考试,也有小部分人觉得自己就算不读书,也该经商养家。
喜好水利农田,实在是痴人之举。
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赞赏自己,即便沉稳如陈潢,心里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感动,连忙道:“郎兄弟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