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个男人一般岁数的,眼中除了绝望就是极度的不信任,经历得多了,也越发经不起折腾了。
而如芙清这般年轻的,比起中年人那种绝望,更多的还是迷茫,没经历过,经历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也是不知所措。
这些都正常。
人到中年的大概率都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自己糊口,他们这工作说得好听点那是做节目,娱乐工作者。但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陪伴对他们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他们能留给家庭的只有自己省吃俭用,用血汗挣来的那几斗米而已。
工作没了,这消失的几个月时间也付诸东流,当连那可怜的几斗米都带不回去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是强烈的不安,接下来就是愤怒。
不大的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导演组几个人在中间解释着他们还会去找赞助的,只要能在下个月之前拉到新的投资那基本就不会影响到节目的正常拍摄、运行。
不过已经完全被情绪吞噬的人这时候是听不进一点其他话的,导演组说得每个字此刻传进他们耳朵里都不过是拖延之策罢了。
“你说得好听,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拉到新赞助,到时候资金链一断,你们都跑路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芙清暗暗用法力控制住几个脾气上头捏起拳头的中年人,将泾渭分明的两边微妙地控制着还算安全的距离。
事发突然,接下来要怎么做她现在也没有头绪,总之先把这些失去理智的打工人稳住再说。
闹剧持续了足足两个小时,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好一顿劝,直到傍晚才把那群失控的中年顶梁柱劝走。
今天的拍摄看样子是又拍不成了,人群散去,聂导一个人坐在会议桌旁失神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椅子和用于会议记录的A4纸,良久无言。
芙清默默走过去扶起门边的一把布满脚印的椅子,抽了张纸擦了擦把它推回了桌子下面。
接近六点,天色一寸一寸暗下去,激烈的争执吵闹退去,骤然静下来的屋子里一点声响都像被放大了十倍。
桌椅相碰的轻响似是把聂导飞远的感官拽了回来,他抬手用力搓搓脸,缓慢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身影,叹了口气道:“不用管了,以后这会议室用不用得上了还另说呢。”
刚才说了太多话,又沉默了这么久,聂导清了好几次嗓子声音才勉强不那么沙哑。
“小芙儿,你这个年纪刚大学毕业吧?”聂导声音不高,平淡得就像是一个普通下午过后,组里有经验的前辈与后辈闲聊那样。
芙清一愣,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入职表上填了多少岁,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到底是多少,只好顺着聂导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聂导转头望向窗外,群山在夕阳里覆着一层淡淡的紫红,极为梦幻柔和的颜色映在聂导脸上却显得如此落寞。
霞光愈来愈蓝紫即将连最后一丝日光都消散的时候芙清听见聂导低声对她说:
“年轻人有时候不能太实心眼,听我一句,早点给自己找找后路。”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芙清拧开桌上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倒了一半在聂导的玻璃杯里,自己也对着瓶子灌了一口,“万一聂导你拉到投资了,那……”
“那是黎氏。”聂导低声打断,叹了口气继续道:“龙头啊,如果黎曼她爸铁了心要封杀谁或者哪个节目,基本上不会有转机了,刚才那些话,说给他们听,也说给我自己听,呵万一呢,万一什么呢,可能我聂益笙就是没有挣这个钱的命吧。”
芙清看着聂导的脸色越发灰白,宽慰道:“别气馁嘛聂导,怎么节目在网上热度这么高,黎曼她爸不赚这个钱自然有人想赚,龙头又不是垄断。”
不就是钱吗,那大佬想必也是位面冷心热的主,秦时都帮了,区区一个节目经费,她就再去求他一次。
聂导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再出声。
芙清见状忍不住挠头,她一个神仙,也没什么劝人的经验,这让人如何是好啊。
天色彻底黑下来,她腕间的红线在黑暗中发着明亮的红光。
等等,有办法了。
“聂导,你相信玄学吗?”
芙清站起身打开会议室的灯,从身后捻出几张黄纸来,拿着坐回到聂导身边。
面上还颓唐着的聂导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张了张嘴,试探地问道:“你还懂这个?”
芙清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三张符上笔走龙蛇分别画了一串乱编的符文,抬眸望向聂导。
“颇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