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心中反而是害怕居多。
毕竟,有一个不知生死的重伤人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周围的世界也没有声音,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实在是诡异的要命。
而范舒那个混蛋,更是早早变成耳饰,独自吃香喝辣去了。
好在不出他所料,在天亮之后,房间恢复了熟悉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柔软的地毯上,花园里鸟雀的声音再次响起,给耳膜带来雀跃而踏实的震动,也终于带走了真空般的寂静。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充满生机的画面,竟然是虚构的,而且是出自那个危险的艾尼尔的意识。
她和塞拉菲娜的感情一定很好,他不自觉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门开了,代表隔绝的墙壁消失不见,阳光也从门缝中溜了出去,静静在走廊里眺望。
何清有些苦恼地摇摇头。
虽然知道联合封锁并没有打破,但这样美好的氛围还是让人……眷恋。
他突然想起陆院长厚实而粗糙的手掌,以及拍在他肩膀上的厚重力道——真的是很疼啊。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收敛些力度。
但时间没有停留,很快,一旁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思念。
何清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举着托盘的艾尼尔。
没有侍女,没有侍卫,只有她一个人。
在塞拉菲娜的记忆里,每天第一个见到的人,和最后一个见到的人里,总是有着艾尼尔的身影呢。
她总会踩在阳光上向她走来,也会迎着月光同她低语道别。
虽然面容不显,但任谁都能看出来,那隐藏的温柔。
就像是猛兽呵护怀中独一无二的花朵,连嗅闻都带着小心翼翼。
而现在,他要亲手打破这一份眷恋了。
尽管不忍心,但这也是为了她们自己。
“我知道真凶是谁。”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弯刀出鞘的声音。
尖锐的爆鸣声,瞬间惊走了窗外的鸟雀。
扑棱棱的声音下,艾尼尔丝毫不受影响,锋利的刀刃义无反顾地向他刺来。
“不抓到他的话,即使杀死我也没有用的。塞拉菲娜依然会死。”
是的,死。
在当下,也只有这个字可以阻止疯狂起来的野兽。
即使潜意识知道塞拉菲娜并没有死,但曾经亲眼目睹的伤痕,不是那么容易消去的。
这也是艾尼尔会对刺客,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的原因。
更何况,在那之后,她深陷牢狱,恐怕没能再见到塞拉菲娜一面。
锋利的刀刃猛地停在眼前。
明明是这样冰冷的气息,却偏偏带上了丝颤抖。
“我可以救她。”
在这里,你还有救她的希望。
何清将手指抵在刀刃上,危险的信号漫上心头,他轻轻推了推。
“……好。”艾尼尔收刀,“我给你这个机会。”
-
夜晚,艾尼尔一如往常地奉上茶水,在给塞拉菲娜盖好被子之后,她就打算离开了。
层层叠叠的床幔拉下,在门扉关闭之后,伴随着挂钟的滴答声,世界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门外,艾尼尔面对房门后的砖石墙壁,沉默不语。
何清可以理解这种沉默,在他面对自我封锁的墙壁时,也是一样的感受。
原本应该是房间的地方,突然变成了墙壁,这样震碎三观的场景,即使是他,也需要时间消化。
所以他没有催促,只是等待对方做出最后的抉择。
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再度推开门。
就像他曾经一样,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一旦发现世界的真相,即使头破血流,也一定要看个清楚明白。
然后,再带着这份决绝走下去。
何清额头的三角形痕迹闪过金光,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面前的砖石全部化作纯蓝色的能量光点,如纱般飘荡向窗外,迎向月光。
屋内,黑衣人朝着塞拉菲娜走去,艾尼尔眼神微动,冰冷的脸突然染上丝焦急,脚步踏出,就想向屋内走去。
“啪!”
何清伸手拄着门,挡住了她的进路。面对她危险的目光,他不为所动,“如果想要救她的话,你最好不要动。”
听到这句话,艾尼尔握刀的手微顿。
这其实不符合她一惯的习惯,面对威胁,她一向是直接出杀招,绝对不会心存犹豫。但莫名的,她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可能是那面墙彻底打破了她的自信,唤醒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如何救塞拉菲娜。如果救不了……那就宰了他!
房间里的人仿佛看不到门外的人一般,自顾自地重复着动作。
尖刀、利刃、血迹;
茶桌、杯盏、药剂……
艾尼尔目光眦裂,紧紧追随着黑衣人的一切动作,握刀的手用力到发白,痛楚染上眼眸,却带着难以掩饰的亮光。
所有的一切终止于黑衣人放下兜帽的那一刻。
“淮壹!”
亮光变得锋利,她瞬间冲破了何清的阻碍,毫无顾忌地杀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