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的休息日,蔺姜忍着冷意从龟壳中冒出头,换身衣服去驿站给不懂事的弟弟拿快递。
天放晴,路面恢复往常的交通,阳光灿烂明媚,实际撒在身上没有多余温暖。
她裹着超厚长棉袄,脖颈缩在毛绒围巾里躲避冷风的侵袭。
耳机里播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栏杆外的烤红薯香气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驿站空间不大,现在没什么人。蔺姜到的时候,老板娘正独自坐在靠门的地方看剧吃泡面。
蔺姜无意听了一耳朵,大概是某部狗血韩剧。
她顺着取件码走在快递架间,心情在看到角落半人高的快递箱后瞬间跌落崖底。
她定定站在原地,半晌重新打开取件码查看。
蔺尧疯了吗?
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租推车不?”
驿站的老板娘看她站在箱子旁边踌躇的样子,主动出声问她。
蔺姜闭眼,“谢谢,先不用了。”
她试探抱起箱体,估摸力道和方向,而后猛然起身。
站起来那刹那,蔺姜仿佛听到自己骨头嘎嘣脆一下。
她艰难走出驿站,顺着来路往回赶。
这个时间点附近没什么人,适应重量后,蔺姜双手环箱子思绪不觉飘远发散。
她想到工作上某个单主质疑的部分,想起蔺尧,后面又莫名其妙回想起来荀周。
她曾一直以为,这样的学霸毕业后肯定会成为同学聚会都请不来的那种大佬,别说碰到,就算真有一天遇见了,她可能都不好意思去说。
“大佬,你一定不知道吧,我以前和你是校友呢。”
想想都觉得自惭形秽。
蔺姜眼睛眯了眯,他长什么样子来着?
那张脸像是覆盖一层薄雾,怎么都看不清。
国旗演讲之后,她曾悄悄关注过他一段时间。
后面她慢慢打消疑虑,这人不可能是那天晚上“勒索”她一杯可乐的奇葩。
荀周注意力只在学习上。
除此之外,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喜欢坐在天台边缘吹风,喜欢在食堂角落吃饭,经常独自一人等在门口检查违规迟到……
那时候她还会想,难不成大神都是这样吗?
再后来。
又过了许久许久。
云城中学有一个传统,每周三中午会有代表在全校广播中朗诵一篇语文优秀作文。
朗诵的同学有事耽误,那天广播朗诵的时间被更换到下午某节课的课间。
蔺姜对学习不太感兴趣,但成绩还算可以的语文总是破格拥有她的优待。
纸上算着枯燥难懂的数学题,耳边分散着注意力去听沙哑不清的广播。
广播里说的内容,蔺姜过耳即忘,混沌的大脑,发酸的眼睛在短短几分钟的广播时间得到须臾的放松。
周遭刷刷的笔触声中,某一刻,几分钟的广播终于来到了篇章的末尾。
“……”
“……我叫荀周,”
“荀子的荀,周瑜的周。”
少年声音清淡好听,全程流畅宛若无情的机器。
蔺姜手中笔尖划过刺啦墨痕。
耳边是同学混杂的窃窃私语。
“蛙趣!他声音好好听啊!”
“不愧是学神——”
窗外秋叶随意摇晃着起舞,模糊的光影仿佛置身于迷蒙的幻梦。
不知何时,她的目光已经黏在教室里的广播上。
那天作文什么的她通通都没记住,倒是意外记住了这个名字。
快要高考,蔺姜也成为焦虑害怕大军中的一员,基于某种玄学。
她曾悄悄在日记本的扉页模仿写下:我叫蔺姜。
蔺相如的蔺,姜子牙的姜。
——
隐藏的路口,男人站在暗处低声打电话。
“张大奕,你确定那女的和姓荀的认识?”
寸头男吐口烟,胳膊上纹身凶恶狠厉。
“小何之前看到这女的和他搭过讪,而且查过,他俩还是一个高中的。”
寸头男面色不耐,“玛德,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呸了两口,搓手上前。
…
…
蔺姜眼中惆怅渐渐模糊,
回到枯燥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紧贴着路边行走,深怕不注意碰到某位无辜的路人。
“砰——”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蔺姜身体不稳差点摔倒。
来不及缓神,就听到男人粗拉的怒声从前面飘过来。
“你干什么呢你?!怎么走路的!”
“没长眼啊你?!”
快递箱恰好阻挡住对方充满攻击性的视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站稳,抱紧怀中的箱子连连道歉。
蒋和正不满翻了个白眼,半眯眼,大步准备靠近。
蔺姜敏锐察觉到他的意图,身体艰难转换方向退后躲避。
蒋和正见状面上火气更大,粗噶着嗓子大喊:“你tm地藏在后面算什么事?!撞到老子就这么一句道歉就算了?”
蔺姜眉头隐隐跳动。
找茬的?
她屏住呼吸,想放下箱子和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