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盖在了他身上,纪绥这才细细端详了他的脸,看起来没什么特点,只是很清秀。
但是一双手着实好看,与她昨日碰到的那人很像,气质却全然不同。
自求多福,丢下四个字,纪绥转身走了。
在她走了很久后,白衣男子自后耳处撕开,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漏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潋滟含情,鼻梁高直笔挺,薄唇不点而赤,他踉跄一步,捂住左胸,扯住身上的袍子,用土将地上的血迹掩盖。
若此时有老人看到,定然会发现,他长得与当年的镇国大将军年轻时神似。
天色逐渐亮起,晨曦穿透花枝,在掌心跳跃成碎金。
纪绥摊开手,看着院子里的棠树,心中存疑。
“小姐,小姐?风云大比的告示贴出来了。”甘棠跑过来,递过绢帕,上面沾着朱砂印泥。
“今年是皇上亲自监审,听说要在玄武街搭三丈高的风云台。”香绮补充道。
昨夜小姐一直未归,二人火急火燎的想出府,却没有小姐那么好的轻功,躲不过府中的侍卫,怕坏了小姐的事,两人只能干等,幸好,小姐平安回来了。
帕子角落绘着蟠龙纹,龙睛处两点猩红。纪绥突然想起瞥见的螭纹袖口——皇家死士,为何要夺她的玉坠。
以往自己从未带着它出门过,这是娘小时候就送给她的,娘亲嘱咐,这坠子很重要。
记得娘温柔的将它放在我的手里,当时自己还乖乖将坠子放在最好看的盒子里保存好,纪绥不禁笑了,随后笑容变淡。
娘,我想你了。
此时,程邵望着手上刚拿到的帖子,帖上印有鎏金云纹,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
舅舅将玉坠塞进他怀里时,血浸透的前襟也是这样刺目的金线云纹。抄家的官兵举着火把,把程府百年藏书阁烧成冲天的火龙。
一模一样的鱼形玉坠,昨夜纪绥和叶蓁出府时,在棠园,陈邵已经和一拨人交过手了,看到他腰间的坠子,便想要杀他。
那些人的身法极像,必是一个人派出的。
而后面看到的那批人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坠子,三个人,但是似乎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看似在找什么东西的小娘子。
而程邵不怎么相信,一个人在月黑风高时出来的娘子,怕是杀人也不眨眼。
后来却发现这不是个局,她好像真的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且那双杏眼。
是她。
陈邵喝了一口茶。
一抬眼瞥见搭在椅子上的黑色斗篷。
他突然笑了一下,旁边的赤华看的毛骨悚然,主子昨日受伤回来,现在怎么还笑呢,好恐怖怎么办。
玄武街尽头,朱漆阁楼最高处的菱花窗后,一身穿紫色常服的男子把玩着一块鱼形玉。
“风云台要搭在祈愿桥正东。”他对着铜镜整理蟠龙纹箭袖,“工部送来的火药,记得埋在第三根盘龙柱下。”
暗卫跪地称是,额角冷汗渗进青砖缝里。昨夜派去截杀有鱼形玉佩之人的死士迟迟未归,最终只有一人回来。
“禀殿下,一号回来了,并未…并未截杀成功,据消息,不是一人,昨夜有一男一女,穿着一白一黑,女的会用针,男的并未拿武器。”
男子推开窗,看晨雾中若隐若现的祈愿桥。
“他眼睛有一只瞎了,那让他对称吧,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男子将信鸽带来的纸条烧掉。
那侍卫应声退下。
十年前被雨冲刷了的秘密,这个坠子,是那封信中唯一的线索,原本以为是一整块,现在看来,竟然是两块一样的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将军府的余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他笑着将玉坠抛向半空,又接住。
太子府地牢内,一人被戳瞎了右眼,可他左眼也是瞎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阴暗的地牢。
还有几人恐惧的跪着。
拿着鞭子的年轻侍卫擦了擦手,“主子解了你的控心蛊,怎么不谢恩呢,你终于又有无感了,比起他们,你可是幸运多了。”他轻笑着说道。
“谢主子隆恩,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赐属下一死。”瞎了双眼的黑衣男人趴在地上,含糊不清的祈求着。
那年轻侍卫用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让地牢中所有人遍体生寒的回复。
地牢深处,那黑衣男人被一只猛虎撕碎,生吃入腹,血腥气久久未散去。
……又是一个新的夜晚,但今夜,注定很多人都要失眠了。
很快,便到了风云大比这一天。